仙石 第七十九章：升堂议事（二）

说话这人不是旁人，而是从鸡首座位上站起来的闻鸡堂堂主嵇明杰。

他的一句话直接暴露了涂仙瑶的姓名和真实身份，如果是常人，怕是早有杀心。

只是涂仙瑶不同，她是圣灵教中唯一公开身份的人，并不是个人喜好，而是名声在外，想藏也藏不住。

如果说圣灵教中包括教主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试图隐藏身份，可有两类人是想藏也基本藏不住。

一类是特征过于明显。无论是长相、功法或是个人习惯等等，只要被人看见就能认出。比如那位佘堂主。这种人通常名声在外，加入圣灵教是为了寻求庇护，只要教内没有仇人就可以了，就算有也要等教主裁决。

另一类则是经常需要公开活动的人，比如马向南。坏人不一定没有朋友，好人不一定没有仇人，所以能够隐藏还是隐藏为好。可这部分人，经常抛头露面，外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罢了，可对教内人几乎就是明面上的靶子。

最怕的就是这两种都占了，那还藏什么藏，有那个必要吗？

这其中就包括文明京都的潇湘馆馆主涂仙瑶。

齐代珊死前曾质问，绝代芳菲之后，东洲就没有其他奇女子了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的老对手荀芳菲和她的夫君前百花谷主苏风信一共收有六名弟子，其中三名若桃、青荷、海棠，名声在外。

另外，千机楼、万剑阁等门派也都有知名的女弟子。但几十年来最知名的奇女子，非涂仙瑶莫属。

据说她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擅长调理之道，调配出不少的化妆、保健和药品，其中尤以“雪肤膏”最为知名。

通常来说，这样一位高人会选择一处灵力醇厚、远离人烟的名山大川、寂静幽谷修炼，但涂仙瑶却选择了东洲最繁华的皇城京都作为自己的处所，整日活动在市井之间。

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想在修真路上再有进取，还是有独门的修炼秘法。至于她为何加入圣灵教，几时加入的，教内也无人知晓。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隐藏。

而毫无避讳揭露她身份的闻鸡堂堂主嵇明杰却是另一种知名。有教众就曾私下说他散发出的恶臭，就算用佘老的药液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也无法消除。

话说嵇堂主在马向南面前碰了个钉子，却不甚在意，本来他就对男的没兴趣。反倒是看着眼前这位绝世无双的美人儿，嵇堂主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啧啧啧啧。”他绕着涂仙瑶转上一圈，仔细打量着涂仙瑶的穿着，幻想着毫无迹象的法袍下曼妙的身材：“仙瑶妹妹，你又瘦了。”

“多谢嵇堂主挂怀。”涂仙瑶也不喜欢此人，面子上却仍要做足：“如果没什么事，仙瑶就先告退了。”

“哎？先别走嘛。”望着涂仙瑶的背影，嵇明杰色心顿起，竟从背后抓住涂仙瑶的手腕不放。

这是何等无礼，别说凡间的达官显贵，就是仙门世家的前辈见到涂仙瑶也都礼让三分，不敢行僭越之事。

涂仙瑶没有回头，身上却散发出白色的灵力，让周围气温瞬间降下十几度，地上石板霎时出现霜冻。

嵇明杰的手上为之一凉，这才意识到他想轻薄的，从来不只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更是一位功力深厚的修士。

然而，就像猎人不会让到手的猎物轻易逃脱，色狼也不会，尤其是不怕死的那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可不就是这类人？

至于嵇明杰怕不怕死，很快就有了答案。一枚暗器带着灵力朝他面部射来，散溢的真气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鸣叫。

速度之快，让嵇明杰来不及设下防御，只得放开抓涂仙瑶的手，向后翻身躲避。等他站定后回身一看，暗器竟深深插入石墙之内。

抬手之间，居然有如此力道，这人的修为着实可怕，在场教众无不被这一幕惊到。当他们顺着暗器的反方向望去，看到刘堂主浑身冒着金光，手中捏着茶杯碎片。

“姓刘的，你充什么英雄。”嵇明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又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否则以后就抬不起头，他怒吼道：“自己是个怂蛋，手下被灭门都不知道，还想坏别人好事。”

为了壮胆，嵇明杰特意提高了声量。但无论是刘堂主，或是其他人，都对此无动于衷。涂仙瑶已经回到座位，场中只留下嵇明杰一人，好不尴尬。

“高兄弟的事，我自会处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刘堂主将剩余的碎片握在手中，稍一用力，碎片便化成齑粉落在桌上，而后继续说道：“至于你的事，我也会向教主禀明。”

“我告诉你，别拿教主吓唬我。”提到教主，嵇明杰还是害怕了，他颤声说道：“他老人家最公正严明，才不会听信你的一家之言。”

“哼。”刘堂主冷笑一声，抱拳朝天说道：“是一家之言，还是人心所向，那就请教主圣裁。”

嵇明杰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有人用指甲敲桌子的声音。声音很轻，却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坐在鼠首交椅上人，一手撑着头做假寐状，一手在桌面上敲击着。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嵇明杰更是冷汗直冒。

在宽大的密室中，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盖住了蜡烛的烧灼、灯油的流转，以及人的心跳。

良久，鼠首交椅上人才缓缓说道：“你们要死要活，我不管。可要杀要罚得听教主的吩咐，明白吗？”

不过寥寥数语，说话人口气也平淡无奇，听不出什么。可就这简单几句话，让原本吵闹的密室瞬间安静下来。

更加诡异的是，自从鼠座上的苏堂主发言后，其他人再未说话。无论是威风的虎堂主，义愤的刘堂主，羸弱的扬堂主，娇媚的侯堂主，阴冷的佘堂主，秀雅的涂堂主，贪淫的嵇堂主，或是其余还未发言的几位堂主。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当是给苏某的面子。”苏堂主用指甲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和”字，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苏堂主伸手一指，水写的“和”字就飞到密室中心上空化为一道“和”字水帘，水帘在烛光照耀下焕发七色光彩。

就在大家被水帘吸引目光的同时，苏堂主正端着桌上的茶杯，发出一声怪叫，好像被烫倒了嘴。而后他吹散热气，轻呷一口，说道：“刘堂主，打碎的茶具记得赔偿，弟兄们也不容易。”

随着这句话，空中的水帘坠落到地面，化为一滩死水。

对苏堂主的话，刘堂主正不知如何应答，涂仙瑶却抢先答道：“苏堂主说得是。小妹此次来，除了应带之物，还给弟兄姐妹们带了礼物，望大家笑纳。”

涂仙瑶礼物的分量，从雪肤膏便能看出一二。然而此时密室之内，四下寂静无声，其他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苏堂主长出一口气，感叹道“好茶”，而后放下茶杯说道：“都看我干嘛，还不谢谢涂堂主。”

众人才异口同声地说道：“谢涂堂主。”

“莫要谢我。”涂仙瑶起身向大家行礼，而后说道：“要谢就谢教主。。。”

然而涂仙瑶话还未说完，高台下一侧的石门豁然打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