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五十章：剑侍无名

纵横千里的栖霞山是东洲北方的一座大山，山中云雾缭绕，人迹罕至，只有山东段落脚在广济城。齐氏外门的弟子和眷属生活在这里，筑起了城中城。修真以外的凡人以为这里就是齐家的所在，将它奉若圣地。

然而，只有修真界的人才知道，齐家内门传人不在广济城，而是生活在奉贤山庄，而奉贤山庄隐藏在栖霞山中。

尽管很多修士知道奉贤山庄的存在，却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随着齐氏的消亡，知道奉贤山庄秘密的人也越来越少。

其实奉贤山庄就在那里，只要你抬头，垂直上升一千丈，就能看到。

没错，奉贤山庄就漂浮在栖霞山上。以山中灵气为依，傲然矗立。

无名来到山庄已经有十年。每天所做的就是通报、开路、端茶、看书、实验、陪练、睡觉，周而复始。没有人问他是否厌烦，或者说没有人关心。

后庭中的观泉台是小姐齐代珊最喜欢的地方，无论是看书、品茶，抑或是练剑。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你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齐代珊靠在回廊的座位上，捧着一本古书，不经意地问着。

无名奉上沏好的茶，轻声地回道：“不知道。”

“也对。”齐代珊喝了两口，将茶碗放到一边，抬头看着雕梁画栋，长舒一口气：“除了这，哪都没去。”像是在和无名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走出回廊，齐代珊来到观景的平台，她伸出精致的玉手，闭目感受着山上留下的温泉，面容渐渐放松。无名无声地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齐代珊忽然说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无名一愣，接着说道：“小姐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不，不是我，而是你。”齐代珊转头看着无名，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意外带回的孩子，这些年，他已经长大成人。虽然不算风度翩翩，却也和善可亲。

面对齐代珊的目光，无名摊开双手，自己也开始打量，他想知道小姐究竟在看什么，可是他无法揣摩，他只是捡回来的奴仆、齐家的下人、小姐的剑侍。

“出去看看吧。”齐代珊把头转向一边，迷人的眼睛闪着光：“也该去看看了。”

“我该去哪。”无名上前一步，想要得到更直接的提示，或是命令。

“那得问你自己。”齐代珊指着无名的胸口突然怒道，吓得无名后退两步，单膝跪下。他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小姐，又是哪里做错了。

通报、开路、端茶、看书、实验、陪练，今天的每一环都很顺利，除了睡觉。时间尚早，还不到允许歇息的时候。

“去吧。去你心里想去的地方。”齐代珊望着远处的夕阳，用手挡住阳光的直射，良久之后，离开观景台，留下一句话：“别再回来。”

夜深人静，热闹的奉贤山庄此时已陷入沉睡。无名背着行李，走在下山的路上。迈过山门时，他回头看了看，那里是小姐带他回来的地方。现在小姐让他离开。

无名在山门外站了大半夜，他想要回去却又不敢回去，即便离开这，他又该去哪。

东方的旭日升起，将整个奉贤山庄照得一片火红。无名透过手指的缝隙眺望着远方的太阳，思考着今后要走的路。

“去吧。去你心里想去的地方”，齐代珊的话在无名耳边回响，他努力回想起这些年和小姐一起的生活。

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

或许，是小姐让他去的，去她去不了的地方，见她见不到的人。

打定主意，无名下山而去，远方的山谷，花开正盛。

无名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年后。两年里，各路相亲的俊杰在奉贤山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等他回来时，曾经热闹非凡的迎客厅门可罗雀。小姐依旧每日在闺房和观泉台来回着，重复着周而复始的生活。

没有人注意到无名回来，就像没有人注意他离开，除了小姐。

“你说，没有人来，是不是更好。”齐代珊依旧捧着书卷，似乎是一本关于眼睛的功法。

“荀前辈说，欢迎小姐去百花谷做客。”无名跪在地上答非所问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举过头顶：“这是她托我带回的书，说是小姐一定喜欢。”

“《荀氏针法解注——荀芳菲》。”齐代珊接过书籍，用手摩挲着书面，一字一字地念着封面上的字。一股暖流从眼底袭上心头，流下泪水。

百花谷想来不许陌生男子进入，无名没有奉贤山庄的令牌，是怎么见到荀芳菲的？齐代珊意识到“一定很辛苦吧”。

片刻后，齐代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起来吧，你做得不错。”

是夸我做得对么？无名心里想着，小姐从来只是命令，不论对错，这一次，是觉得我做得对么？无名心中乐开了花。

看到无名无意间露出的笑容，齐代珊询问道：“笑什么。”

“没，没什么。”无名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小声嘀咕着：“应该做得对。”

见无名不愿说，齐代珊也不多问，她翻着手上的书，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荀前辈还说，当日之约，她牢记在心，让小姐也不要忘记。”无名仰着头，努力回忆着荀芳菲的话语。

“嗯嗯，还有呢？”齐代珊拼命催促道，仿佛来人的话语永远听不够。

“她还说，武学造诣终有极限，祝愿小姐早日寻得良配，莫失眼前人。”无名一字一句重复着荀芳菲的话语。

听到这句话，齐代珊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她板着脸说道：“她真这么说的？”

“是，是啊。”无名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回到。

齐代珊攥紧手中的《荀氏针法》，冷眼俯视着无名：“是她说的，还是你想说的。”

“属下不敢，是，是荀前辈说的。”

“好你个荀芳菲，竟然敢教训起我来了。”齐代珊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她握紧手中的《荀氏针法》，方才还给她带来温暖的秘籍，此时却看来分为刺眼：“你以为当了百花谷的女主人就能胜过奉贤山庄，你以为凭一本针法秘籍就能胜过我齐代珊么？”

齐代珊看了看方才放在桌上的古卷，愤怒地将《荀氏针法》洒向天空，单手在额头天心穴一点，双眼的灵力瞬间迸发，将空中的书籍烧毁，漫天飞舞的残页像雪花飘落，无名伸手双手接着飘落的残页，不知所措。

这一次，他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