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不叫我妈 5 进城

5月4号青年节，这一天早晨，我和弟弟终于踏上了进城的汽车。

父亲和母亲送我们到了车站，我们上车以后，汽车拐弯了，他们还站在原地，挥着手。

姑娘和儿子第一次出远门，去市里生活，他们能习惯吗？父母有着对未来的担心和不确定。

从家里出发先坐60公里的大客，到县城客运站，再买票直接到山城的车票，在车站等了两个小时，我有些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兴奋还是……

终于发车了，车上人很多，我坐在窗边，看着车窗外一排排的树木飞快的从眼前向后面飞过，还是感觉车子开的有些慢。车上的旅客有的睡着了，有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我睡不着，心情有兴奋，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隐隐的不安。

毕竟第一次去市里生活，不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还是错误的选择。只有让时间证明一切。

下午到了山城，钱坤来接我和弟弟，从车站出来，老远就看到他穿的那套军绿色的衣服。我太熟悉这套衣服了。

我很困惑，从我认识他，就是这一套衣服，难道你的衣服是租来的吗？

他看到我们，并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我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可能是车站人多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到了他家里，他做了几个菜，很高兴的告诉我和弟弟，弟弟明天就可以上班了，跟着他的车，一个月100块钱，包吃包住。

弟弟说上班以后去宿舍住，我觉得那样的话家里就剩我和钱坤两个人在这里住，那怎么能行呢。那样是不是羊入虎口了。

钱坤也觉得刚刚过来，还是在家里我们三个人住一起比较稳妥。

想想自己把弟弟带来，这样做确实有些欠考虑，谁家姑娘搞对象还带着弟弟，这小房子本来就小，住在一起也不是长久之计。

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虽然不晕车，身体也觉得有些疲惫，来都来了，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晨，我起来的很早，但是厨房炉子烧煤，我不知道怎么点煤炉子，只好他来升炉子做饭。我突然觉得还是烧柴火方便，弄一把放灶坑里，一点就着了。

烧煤太费劲。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觉得很无聊，想想自己的未来，我要怎么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站稳脚跟，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变成一个真正的市里人呢。

没有什么头绪，只有等着他们俩个人下班回来。

去了一趟厕所，一个小平房在小道边上。进到厕所里面，是一排L型的蹲坑，黑洞洞的，特别深，不小心掉下去，都爬不上来，坑与坑之间也没有个遮挡，跑肚拉稀，弄出太大的动静。身边蹲一个人你多难为情啊。

还不如农村的茅楼，那可是一个人独立的空间，还是个楼。

出了厕所，道边有两个人，嘁咕嚓咕的看着我，在议论着什么，反正一个人我都不认识，旁若无人的离开。

上房是他弟弟和弟妹，他们有一个孩子。一个7～8岁的小男孩。

他弟弟是在山城客运站跑长途的司机，他弟妹是一个售后员。侄子还没上学。

我刚来，没有去过他们家。尽管是对门。

晚上钱坤和我弟弟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弟弟觉得工作还可以，就是装车卸车，体力活。特别累，没办法没有知识没有技术只能干点出力气的活。

这工作没有接洽的人，我们自己也找不到的。

晚上钱坤弟弟过来看他哥哥，钱坤给做了介绍，他弟弟个子不高，说话有些结巴，说一个字你要耐心等着，才能酝酿出下一个字，看着他在那里酝酿情绪，想半天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我都替他着急，想笑也不能笑，憋着难受，看着他嘴唇张两张说出一句话来。快让他歇歇吧。

也可能是遇到生人有些紧张的关系。

他头发有点自来卷，人看上去挺善良的样子。我们简单的聊了几句。

他对我说，有～有～什么么事情，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我～可可以找他，打打～水也也～可以找他。

我我答应着。坐了一会他回去了。

难道他一片好心。

想想还要自己拎水，还不如农村，农村自己家有洋井打水，虽然累胳膊，但是你不用去别人家里，要看别人的脸色。不知道他弟媳妇的脸色好不好看。

我跟钱坤说自己能不能出去找点事情做，不想这样自己在家里傻坐着。

他告诉我别着急，先稳定以后再说。也是，才过来几天，要熟悉熟悉环境。

过了几天我想去看看嫂子，来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过去看她。

钱坤也觉得应该去看看，不然少了礼节。

第二天，我去看嫂子，他们两口子去卖菜了。下午2点多钟才回来，看到我非常高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嫂子让我在她家住一宿，说第二天要我陪着她去买衣服，我笑着问她：“”你发财了”。

“”不发财就不能买衣服了吗？你田哥发财了”。我田哥发财。

田哥笑了笑说：“”发什么财，把家里的人参都卖了，卖几万块钱，想在山城开一个小饭店”。

“”那不错呀，我去帮你们忙吧”。

“”哎，真行啊，你和你嫂子当服务员”。嫂子也高兴的说：“”太好了，不知道钱坤能不能同意啊”。

“”他不同意我也要帮你干啊，我也不能天天呆着，就等着他养活我吧”。

“”说好了，就这样定下来了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策划着，开什么样的店，在哪个地段在哪里找房子，比较合适。

我真的特别高兴，这样的话自己的工作也能解决了。

第二天，嫂子带我去逛街。她把我领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商场，好几层楼，上楼要上那种扶梯，一楼卖化妆品的柜台，好像都是个人开的。

逛街的人特别多，商场的东西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真好看，有些东西我都第一次看到，卖货的和逛街的都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穿的也时髦，化着妆，市里人怎么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梳什么头也都好看。

我一定要做一个市里人，我要比市里人还市里人，我暗暗发誓。现在还不行，穿的也土里土气的，特别是皮肤，两腮有一种农村人特有的山里红。

嫂子手里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说话底气也足了，走路腰杆也挺起来了，头也抬起来了。就是怎么看也不像市里人。

我帮着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到一个卖化妆品的柜台前，她问着价钱，我也没钱，只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边和卖货的聊天，一边顺手把一大瓶子洗发水放到我提着的兜子里，我眼睛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和卖货的问着价钱“”你给我拿一下那个”。卖货的一边回头找一边问是“”这个吗”。“”不是”。“”是边上那个”。

她趁服务员找那款东西的时候，又把一个小面霜扔到兜子里，妈呀，我吓得腿都抖了起来，眼睛东张西望怕别人看到，心里突突的跳，眼看心要蹦出来了。

嫂子还漫不经心的问她价钱。然后说了一句，“”我再去别人家看看吧”。

我哆哆嗦嗦的被她拉着走，想回头看，她轻声的说：“”别回头一直走”。

我知道，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突然听见背后喊着，站住，站住，我腿打嫑，站在那里，感觉腿肚子转筋了。嫂子斜眼看看笑出了声。“”不是说咱们的，走吧”。我心里想着，下一次打死我也不跟你上街了。

我们出了商场，走到一个僻静处，我长出了一口气。

“”嫂子你下次不要这么做行不行。你吓死我了，我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你以为这是偷大葱呢，是道德问题，这是在犯法呢”。

哈哈哈哈……她居然哈哈大笑。“”你还记得偷大葱呢。我早忘记了”。

我有些不高兴了。“”嫂子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如果知道你这样做，我不会和你出来的。这是盗窃，是小偷”。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也没有几个钱的东西，算什么小偷，她看见了就还给她呗，有什么啊”。她不以为然。

“”小时候偷针，大了偷金，人偷东西会上瘾的”。

“”放心吧，我可不会”。她对我的劝告一点听不进去。

我不想和她说别的，“”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回钱坤那里去了”。

“”你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和我回家我给你包饺子吃”，饺子也有外味，我心里想。

“”你自己吃吧。我今天不回去他该着急了”。

我说什么也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心情在极度恐惧之中。

如果被别人发现怎么办，她会不会说是我干的，会不会都把责任推给我呢。

记得在家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吃完饭，她说我们两个出去走走。天黑了，我们走到养老院的一块葱地里，她说拔点葱吃吧，我说我不拔，你想吃自己拔吧，

她笑着说：“”你不拔到时候，你也是我的同伙”。我气的没话说，和他们一起拔了一捆大葱。拿回家告诉母亲是别人给的。

我从小到大，母亲教育我们，穷死也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告诉自己。

还有一次晚上骑着自行车出去遛弯。骑到一家白菜地，她把车停好告诉我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心里想着，她又看到什么好东西了。她去地里拔白菜，我站在道边的自行车旁边等着她，发现前边过来一个人，我没处躲没处藏，只好蹲下来，蹲在自行车旁边，让自行车挡着自己，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行车能挡住一个人吗？

她老远看着我笑，她说你真行啊，蹲自行车旁边，你稳稳当当站着等我，走道的知道你是拔自己家白菜还是拔别人家白菜。你真笨。竟然说我笨。我是没做过这个好吗？

最可气的是一个白天，她让我陪着她去采蘑菇，大白天她竟然去人家地瓜地摸地瓜，回来的时候，用草叶树枝把筐盖上。

遇到人问我们筐里装的什么，她说上山采的山菜，人家说秋天哪里有山菜，她说采回去给猪吃的。

我憋不住笑，没人的时候，我问她真的是给猪吃的吗？

“”给猪吃，给你吃。反正谁吃都是吃，是不是啊”。我说着哈哈大笑。反正我是不会弄这些。

从拔完大葱以后我从来不和她同流合污了。

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也是一个底线。我必须守住这个底线。

我回去没有告诉钱坤，我不想让他觉得你认识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人品怎么会这么差，我跟他说了嫂子要开饭店的事情，我想去帮忙。

他不赞成我去帮忙，饭店人特别杂，什么样人都能遇到，遇到耍酒疯的人，很难处理。我不想让你去做那种伺候人的工作。

我听了他说的话，心里想哪有那么多耍酒疯的人啊，但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真会疼人，我找到了一个这么心疼我的男朋友。

弟弟也挺适应装卸工这份工作的，有力气就行。这让我感到高兴，可以给父母减轻一些负担了。

他们两个人晚上回来吃饭。我每天都会给他们炒两个菜，他们俩会喝点白酒，钱坤刚开始说不会喝酒，但是每次和弟弟都会喝两杯，大概半斤白酒，竟然不酔，他到底会不会喝酒，两个人一顿能喝一瓶白酒，这是一个有点酒量的人啊。

他在这方面骗了我，刚开始说会抽烟不会喝酒，现在看起来会抽烟也会喝酒，酒量还挺大的。

男人会抽烟喝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会抽烟不会喝酒白来世上走。

我不是也会抽烟吗？

其实我抽烟是因为处对象。处第一个对象的时候遇到了一件非常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才学会了抽烟。喝酒也能喝点。

喝酒没有学过，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也看不到酒。

我喝酒是在11～12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们班一个同学她家杀年猪，请我们几个同学去吃猪肉，她父亲在商店上班，家里条件特别好，她请我们喝果酒，是那种勾兑的，红色的酒，我们几个小姑娘喝了很多。

我第一次喝酒，喝多了，开始撒酒疯，看见谁都会笑，特别兴奋，爬到柴火垛上不下来，又唱又跳的，很多人把我从柴火垛上拽下来。晚上在同学家里睡觉。

第二天，不知道是谁把炕尿了，早晨起来，互相指责，都不承认是自己，尿炕真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同学，因为她一直有尿炕的毛病。

童年真的很穷，过的却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长大了，想想现在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钱坤会骗我吗，他不应该骗我吧。

看似简单的生活，却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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