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女神 第二十六章 冰冰的腿再也好不起来了

他紧握了她的手一下，说，“想什么？想我太冒失？太大胆？”

她望着他，仍不说话。

“这种‘提议’需要很大的勇气。”他笑笑，放开她的手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决对不是对你的压力，你可以很轻松地说，“不！”，放心！说‘不’不会伤害我！”

“那么，”她开口了，“你的‘提议’并不出于爱情？你并不是爱上了我？”

“我爱你，但我并没有为你疯狂，失去你，我也不会死掉。”他说得非常亲切、真挚。

慕云凝视着他，思索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疯狂”，带给她的只有内心的痛苦。也许她只能做个平凡的人了，也许只有平凡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幸福……

慕云想得出了神，想得有些糊涂了。

“你不要太快给我答复，”林华对她笑了笑，“很需要你的透彻考虑，而不是一时的激动。想清楚再告诉我，想一两年都可以，我并不急。”

她惊惶疑惑地看着他，笑了笑，“你是个怪人，处理感情的事也像在处理文件一样。”

“你举的例并不恰当，”林华笑得含蓄，“文件也有最速件，最速件和普通件有不同的办件方式。你不是我的文件。”

她怔着，在一刹那间才觉得出一件事。人，确实有很多不同的种类，林华，实际上是深不可测。

有了这次的提议以后，慕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华医生仍然常来，她也仍然坐在钢琴边唱歌，弹钢琴。

他们不再提这件事，如同这提议根本没提过一样，慕云并没有考虑过，但是，那内心的惨痛仍然鲜明，那心底的阴影那么深刻，她决不认为，像自己这样一个女人，会成为林华的好妻子，她更不认为，幸福本意就是坐在火炉前，为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弹琴唱歌。

虽然英俊答应过慕云，不见她，不打电话给她，不烦她……但是慕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都知道。

他是从英明口中知道的。慕霞当初与冰冰同时爱上英俊，可日子长久了，慕霞知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而是出于双方情愿。所以她对英俊没有爱情那种感觉了，在她印象中，英明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幽默风趣、诚恳诚挚、善解人意，在这些日子里，英明每天到俞家报到，每天想出新花样——浪漫，不是与慕霞去兜风就是去看电影，唱下歌、弹下吉他，日子长久了，两个人已经有情了，双方都坦然说出相爱了。

所以，俞家有什么事，英明都知道，英俊与英明两兄弟感情是和睦相处的，有什么心里话都会互相诉说，所以英明从中知道英俊最爱人是俞慕云，他不知道哥哥会这么喜欢她。

徐顿入伍训练军事之前之后，无论他身在异乡也好，但他每天都坚持打一次电话给冰冰，他也寄予过很多信给冰冰，可是，冰冰只回过一封信给他，他对冰冰的爱死心塌地、情深如海。

春天又来了，可惜，春天仍不是俞慕云的。

抱着已经长大的珠珠，独坐在窗前，她的思绪会跑得很远很远，她还是“沉在河流的底层”,固执地沉在那儿，不想浮起来，不想透口气，也不想去探究河流上面的世界。

有一天晚上，慕霞与英明约会，她很晚回来，她走到慕云屋里，换上睡衣，很神秘地说，“姐，告诉你一件怪事！”

“哦？”慕云诧异。

“好多日子以来，我都觉得我们大厦对面，在那里建一半的工地上，有个人常常在那儿走来走去，望着我们大厦发呆。我以为是工地上的监工，或者是管理人员之类，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今晚，无意之间和他撞了一下，我一看，你猜是谁？”慕霞说。

“是谁？”慕云本能地问，心里慌起来，不能是他，不能是他……

“是英俊呀！”慕霞望着那瞪大眼睛的姐姐，“你忘记了吗？就是安冰冰的男朋友呀！”

“哦！”慕云轻声说。

“我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说在走路。你瞧怪不怪！然后，他反问我一个问题，他说，那个每天往我们家去的医生是不是在找你，我说关他什么事，他说关系大了，你说他这人不是有些神经病才怪呢？”慕霞说。

俞太太端着一碗红枣汤走了进来。这些日子，她就是全心全意地忙着调理慕云，一会儿红枣汤，一会儿当归汤，一会儿鸡肉汤……就是希望把慕云喂胖点儿，她在屋外就听到慕霞说话了，走进房间里来就问——

“英俊是谁？”

“医学院的同学！”慕霞说。

“哈！”俞太太笑着说，“八成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慕霞打鼻子哼了一声，“假若是一年前的英俊，追追我，我可有兴趣，现在的英俊，送给我也不会要！”

“为什么呢？”慕云追问。

“一年前，他在学校里的风头可大了！开一次舞会，谁能和英俊跳一次舞，第二天可以轰动全校！他能闹能笑，会唱会跳，会作曲会弹奏……搞了个珠海之鹰合唱队，校里校外都出风头，他自己也神采飞扬，又高大又帅气又酷型，不知迷死多少女孩子的！可是，自从他和安冰冰交上朋友，他就什么都完了！”慕霞说。

“是真的吗？”慕云本能地问。

因为她心里清楚，英俊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他们这恋爱是怎么谈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反正，冰冰出了车祸，大家都传言英俊衣不解带地服侍，为了冰冰，在学校里一天到晚旷课，又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样子，难道不是吗？”慕霞说。

“嗯！”慕云哼了一声。

慕霞接着讲下去，“从此，英俊就变了，合唱队解散了，他的歌也不唱了，学校所有的活动，他一概不参加。而且，他越来越嬉皮了，头发长了不理，胡子长了不刮，穿着也是拖拖拉拉，人也变得霉了起来，整天没心情。昨天碰到英明，他说，他哥哥，这学期要当掉了！他爸爸气得要命，因为他们英家的经济环境并不好，支持两个孩子读大学不容易，尤其是医学院了！”

“哎！”俞太太把汤递给慕云，“这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我看，”慕霞接着说，“他们安家有点邪门，谁沾上谁倒霉！人家何丽和英豪谈恋爱，虽然也吵吵闹闹，但两个人都容光焕发的，谁像他们这一对，搞得两个人都霉气！”

“噢！”慕云一惊，“冰冰，冰冰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唉？”慕霞惊讶地说，“她跛了，一只脚比另一只脚短了两拇指长，你也知道她爱靓的，她本来活泼得像个什么似的，现在变得也不说话了，常常对要好的同学、朋友掉眼泪。”

“哦！”慕云呆着，一口汤噎在喉咙中，差点呛着，她望着碗里的汤，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俞太太机警地看了慕霞一眼，“管他们安家的事呢？反正与我们俞家没关系，不要谈他们了。”

谈可以不谈，但却不能不去想。

慕云有好几天神思恍惚，站在窗前，她下意识地向对面工地眺望着，每当看到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她就止不住心跳不已。

是的，谈是可以不谈，但是大家都住在澳门区，人与人的关系实在难断呀！

这天午后，出乎俞家的意料之中，冰冰来了！

俞太太一打开房门，看到是安家的人，她就想找借口关门，可慕云正在客厅里整理靠垫，一眼就看到了冰冰，她立刻心平热切地喊了出来——“冰冰，你来了呀！”

同时，冰冰奔了进来，直扑向慕云，眼眶儿红红的，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小婶婶！”

立刻，慕云紧握住冰冰的手，于是，俞太太知道无法阻止她们见面。

慕云拉着冰冰的手，把她一直拉到自己的房间里，一看冰冰那红肿的眼皮，那带泪的眸子，那削瘦的下巴……和那满身抖落的憔悴，以及那走路时一跛一跛的样子……

幕幕引起慕云内心深处的同情与及酸楚。活泼的冰冰！会笑会闹的冰冰！天真可爱的冰冰！聪明美丽的冰冰！不知人间忧愁的冰冰……怎么会弄得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房门一关起，冰冰的眼泪扑籁籁地滚落，她抽噎着说，“我完了！小婶婶，我不想活了！”

“哦，”慕云心中一惊，眼前立刻闪过冰冰纵身飞跃进车海中的镜头。

她坐下来，把冰冰按进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拿了一块毛巾，她递给冰冰，冰冰立刻擦拭眼泪，泪水湿透了那薄薄的毛巾。

“不要急，冰冰。”慕云温声细语地说，“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什么事？”

“你瞧！我跛了，我的腿再也好不起来了。”冰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