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绮堡 【066】[2018.07.21号 记/周六/阴]

今天户轮院长叫我到他的办公室谈话。

现记下我们之间谈话的内容：

“上周你交上来的论文摘要我看过了，第一篇可以，第二篇我给你改了几处，勉强用了。”接着户轮院长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我不知道他是想让我主动说些什么还是只是他在思考，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让沉默继续搪塞这难以忍受的沉重气氛。

“平心而论，我是你的导师，但你的去与留，我不想多做影响。图书馆的郝根小姐和你的实习同学白风，几次三番找我为你求情，他们又是对天又是对地的为你担保着，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可终究是，既定事实已然形成，究其根本没什么用了。现在只有相信与不相信，帮助与不肯帮助，我不想动用太多的脑力去洞察你的为人，不谈是相信你还是不相信你，我把你叫来的目的，是看看两块齿轮能否转到一致，相互咬合，从而使一架还可以派上用场的机器恢复运转，如果我这么说你能懂我的意思...”户轮院长停下来，给我思考的时间。

我并不是很能理解他做出的比喻，只是静默不发声。

户轮院长从转椅上起身，站到窗前，手背在身后，影子打在他的办公桌面。

“你清楚自己在黑绮堡犯的是什么忌讳么？”良久，他问。

我当然清楚，我犯的是黑绮人的忌讳，吸血鬼的忌讳...一面是我对自己确实向一个外校生泄露了黑绮堡机密的供认不讳，一面是被人设计压在我头顶上串通五名外校生企图窃取校内机密的“铁证如山”，我相当于是拿着一把钝剑在向维系整所学府生存的根本条件进行挑衅，不知天高地厚...

尽管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你犯的，是半边天的忌讳。”户轮院长给了我一个他的答案，“这里的一半边天本来应该是长年阴云密布，不见天日的，可你上去捅了一个窟窿，让那本就属于阴暗的一面漏了一束光进去，现在那半边天想要打一个雷，把你的翅膀霹断，事情就是这样。”

我注意地听着他说，“把我的翅膀霹断”...的确，他们要强制为我实行静脉注射...

“可是需要平衡啊，哪里都一样。”户轮院长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另一半边天接住你，你不用自己的翅膀，也可以飞翔。”他思索了小会儿，进而说道。

我渐渐明白他的意思了...

户轮院长有能力让我继续留在黑绮堡，但条件是要我倒戈到非黑绮人的阵列中去。结果仍然是折断自己的翅膀，但我可以靠他们飞翔。

“黑绮校长红恩·罗南向来都是个权衡者，权衡是用来包被敏感的，你犯的不是硬性错误，是敏感错误，不在伤口上撒盐的决策他黑绮校长都不会过多干预，所以，只要请蚁格老夫人出面，我做你的担保人，进一步延缓你的离校时限，变勒令退学为留校观察，变留校观察为将功补过，再变将功补过为既往不咎。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再三个月后，两个非黑绮校职的空缺不是不可以有你的一个位置。你知道吗，黑绮校长和非黑绮校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喜欢翻旧账。你身上的污点，交给时间擦抹干净。”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其实在来到黑绮堡之前，我就想成为一个吸血鬼了。”我回答说。

我知道这么回答是给自己判了死刑，可我不想利用户轮先生，三个月后再违背承诺，把事情搞得更糟。既然户轮院长如此开诚布公，我也不想欺瞒他我的真实想法，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留在黑绮堡，就像我的最终目的不是天空，而是我的翅膀。我真正想要获得的是我的翅膀——成为一个吸血鬼。

我和户轮院长的谈话到此结束了，他没有再说一个字，我静静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