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绮堡 【060】[2018.07.14号 记/周六/雪]

前天交上去的两篇论文摘要像两篇改错范文一样被户轮院长划出了n多不足之处。他揶揄我是不是闭着眼睛写的，我回答他我就差额头上再多挤出一只眼睛地用心写了，他只当我这句辩解是穿堂风吹了过去。

于是摘要返工了，我需要再抽时间重新写过...

本想拿着论文去找白风向他虚心请教一下，可转而想到我的计划，这段时间我还是和白风保持些距离好，以让白风更有可能打探得出管明日那边的消息。

于是我想到现在正跟着的那个化工一班里的大三学长学姐们，他们也都开始接触毕业设计了，也许会有某个不吝惜时间的人会好心指导我一番。今天是周六，他们没有必修课，不过有些正上着电影鉴赏的选修课的学生，我在教室后门的玻璃处望着前台幻灯片上播放着1984版的《雷雨》，才播了开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于是我也进到教室，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和他们一同欣赏。不一会儿后门处又来了一个人，是白风，他好像在找人，当我出去问他找谁的时候，他说找我。

他领我到了那条最少有人经过的走廊，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密谋”、背单词、考课文。

“正好，我也想找你谈一谈呢，这半个月以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心事不宁的？”我先开口问他。

白风好像并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是在听他心里发出的另一个声音。

良久，他说话了。

“我最近有些恍惚，来了两个多月了，我突然有一天在思考，我中断大学学业，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做一名非黑绮校职，意义在哪儿...你就没有想过吗？”

“我想过啊，我甚至还替你想过，因为一度我也曾怀疑你为什么放着外面好好的大学不上，来到这个城堡，我觉得有两方面原因，其中之一我不敢跟你随便谈及，至少是在现在，不过另一个原因是很有意义的，那就是这所城堡里的学生本都是在命运之手的蹂躏下无缘于学业的孩子，要么是穷苦山区没有机会走出来的孩子，要么是街头小巷里的流浪儿童，是黑绮堡收留了他们，培养他们，改变他们的命运，而你，选择让自己跻身黑绮堡校职，你的选择的意义就在于此啊。”我觉得自己阐述得很好，露出启迪了一个迷茫之人的微笑。

白风脸上的困惑没有加深也没有减少，他的思想走的那条路并不是我简单以为的那一条...

“这是你对我的着想，可是我想听听你的，你自己的。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你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携带吸血鬼基因的人之前，就对成为一个吸血鬼有难以名状的向往了...当帮我寻找大海中的灯塔，你能跟我分享分享支撑你的是什么吗？你为什么那么希望变成一个吸血鬼？多少人避之而不及。”

我想过要变成一个吸血鬼，动摇过变成吸血鬼的信念，从而又加倍坚定过这一信念，却从没从心底里问过自己，这份要变成吸血鬼的欲望到底藏在哪个部位，也从不敢让自己深刻去想，因为我怕已经开始的路，在半途中动摇，迷失了方向，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我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变成吸血鬼可以使我变得强大，让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亲人。怎么跟他说呢？在说之前我在脑中斟酌了用词。

“白风，也许可以这样打比方，地球上有一部分人是宇航员，他们可以在太空中遨游，荣冠登陆别的星球的辉煌勋章，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一职业的存在，于是这个人就向往成为那一部分人中的一员。我也一样，我在知道了有吸血鬼的存在之后，就向往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也许不能用‘梦想’这个词来形容，因为这在常人听起来太有违常理了，而且对比‘梦想’，这更像是一种归属感。”

我不知道我说的这番话白风是怎样理解的，可我在他的表情里看到的是失落。

“你有仔细考虑过那个现实问题么？”他问。

“什么问题？”我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你是一个女孩，将来吸血鬼的性状发展成熟了，你就是一个女性黑绮人，你将不再有自己的后代，你将做不了母亲。我知道这对十九岁来说可能还很遥远，可这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因为时光一定会带你走到那，那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是啊，我才十九岁，我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当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吸血鬼性状一旦发展成熟，即便后期反悔还可以再进行静脉注射，变成一个非黑绮人，可是性状抑制了，基因是无法改变的，成熟的女性吸血鬼就算后期再进行静脉注射，也不会再有生育能力，那个实验室二十年前经过二十年验证的研究论文上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冬歌，你自己知道，你的诸多性状已经提前表现出来了，你的成熟期也很快就要到了...”

我怔顿了，我从来不让自己考虑得这么远...

“你进去了那间实验室？”我质疑，质疑的不是他话的真实性，而是他明明知道我也想进那间实验室，却不曾跟我说起。“谁让你进去的？”

“这个不是现在的重点，冬歌，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的是你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是户轮院长吗？他允许你进去的，还给你看了二十年前的研究论文？”我继续追问我所关心的。

白风叹出的气仿佛形成了四个字的形状——“不可救药”...

“我不想告诉你是谁让我进去的，你自己猜吧。”说完他便拎起背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