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绮堡 【053】[2018.07.04号 记/周三/雪]

下午在跟着化工一班做制备苯甲酸的实验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大学生跑进实验室说院领导找我。

当时握在我手里的圆底烧瓶如果有生命一定会因为我的手劲而咬我一口...是夏令夫人发现了是我砸的玻璃，还是户轮院长发现了是我震掉的时钟？还是两件坏事都发生了...我心怀忐忑脱掉实验服，问来传话的男生是哪位领导，他告诉我是户轮院长，我的心彻彻底底跌谷了。

我本想在去户轮院长的办公室之前先去楼下初中部找白风商量一下对策，可转而想起他最近情绪低迷，有他自己缠绕不清的烦心事，我就放弃了找他求救的打算。

心虚作祟，我再次走进户轮院长的办公室，很轻很轻地关上门后，用余光瞥了一眼门上空出的钉子，心想只要户轮院长能做出只让我赔一个钟表的钱而不扣零点零零一分的处罚，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今天不知道哪个倒霉追的，开门时候使多大劲儿，把钟表都给震掉了...坐。”户轮院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两步远的书架处，拿了一份文件，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并示意我坐在沙发上。

我觉得自己头顶着一撮乌云，随时都能打下一个雷。

户轮院长翘起二郎腿，点起了一根雪茄（在办公室里抽烟是违反校规校纪的）。

“噢，上个月举办的那次辩论赛，我去看了，你在台上表现得不错，把反方一辩手说得面红耳赤的，有两下子...嗯，对于那个辩题，我本身也是正方的支持者，我也想预防一下帕金森。”户轮院长慢悠悠地说道，往烟灰缸里掸了两下。辩题无形之中倒成了他放纵吸烟的借口了...

“有院领导找过你了吗？”他又问我。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方面，难道是说碎玻璃的事情？他是想让我自己招认出来？

“有导师了吗？”他进一步提炼了他的问题。

我回答说还没有。

“在考虑找导师了吗？”他问。

我回答是。

“我做你的导师，你看呢？”他说。

我懵了...

什么？大学学院的户轮院长主动提出做我的导师？

先抛开这层的惊讶，还有一层令我费解的是，他是非黑绮人阵列里的，而我在立场选择上，选的是黑绮人啊...冲出在我脑袋里的第一个解释就是他一定记错了我的立场，要么就是把我和米兰晶或者法西弄混了，他可能要找的人是米兰晶，或者法西，绝不可能是我...

于是我向户轮院长陈述了我自己的名字，希望可以以这种婉转方式提醒他我的立场是黑绮人，他冲我点头，我不知道这点头是什么意思，他接着说：“好马配伯乐，不一定要千里马自己去找伯乐，伯乐来找千里马也是常有的。我有自信把自己比作伯乐，你有没有自信称自己是千里马？”

难道是我6月份在中学学院的突出表现引起了这位大院长的关注？

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给户轮院长下了个“目中无人”的定位，因此他主动向我抛出橄榄枝做我的导师，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藏着恶作剧的馈赠品，让我不敢冒然接到手里。但为了不失敬意，我硬着头皮向他表示感谢。

事后我跟白风说了这件事，他的态度倒是平定，他觉得认户轮院长为导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他认为是大好事。户轮院长在学校的地位一言以蔽之就是“除了两位校长，唯一一个可以与夏令夫人抗衡的人”。一直以来因为黑绮校长放权较多给夏令夫人，而非黑绮校长的权利都跟着她脆弱的身体羁绊于病榻，所以夏令夫人的实权会比户轮院长大一些，不过所有校职心照不宣的是，非黑绮校长蚁格老夫人支撑不了多久了，未来将要代替她支撑非黑绮人校职阵列的第一人选，非户轮院长莫属。这样看的话，有户轮院长做我的导师，我留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了。

不管怎么样，选导师不能像选购商品，说从购物车里拿出来就拿出来，户轮院长做为我在黑绮堡的导师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了。

我没有为这件事烦扰太久，因为我的心已经在集合布阵为明天做打算了...

户轮院长在宣布做我的导师后，又宣布了另一条好消息，并让我转告给其他四名实习生。他告诉我说，由于从开学到现在，黑绮校长都还一直没有机会跟这一届的实习校职正式见面，所以他要安排一个和实习校职的见面会，时间定在明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

终于可以和红恩·罗南见面！

我的心思在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就已经里里外外飘忽不定了几百次。

见面会上，我是否有跟他单独说话的机会？有的话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第二句话该说什么？第三句、第四句又都该说什么？最后的结尾句，应该用谢谢还是用抱歉？这似乎取决于前边谈话的导向，而我不能确保自己在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完全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思路引领谈话，因为到那时我的脑子很可能是一片空白。

也许我该早点睡，休息自己的大脑，让梦替我继续焦虑去吧。

总而言之，我不能再在红恩·罗南的印象里留下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