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绮堡 【018】[2018.05.05号 记/周六/雪]

昨晚，我本想去地下五层的长廊找红恩·罗南，可巧，在那间密室的门口站着比我先到的两位访客，匹麋先生和马黛夫人。

我隐在暗处，速记下他们的谈话，现在翻看，字迹非常潦草，我又补了头和几处缩略，不重新整理抄写一遍了，我的右手腕疼得厉害。

昨晚我快听到匹麋先生口中的“那个孽障”是谁的时候，夏令夫人从天而降，揪住我的手腕把我亮在他们面前，示意两位院长他们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并很感兴趣他们两个都说了什么...

他们二位所说，不正是我亲身经历的吗...翻看我在3月10号记下的笔记，那不正是3月9号发生的事情。匹麋先生叙述的经过和我的记述基本没有出入，那个骤然闯进的吸血鬼被红恩·罗南带走之后，大理石地面留着他们两人的黄泥足迹，我跟随黄泥足迹到了地下五层，我颤巍巍地站在左右两条长廊的中间地带，右手边立着一面穿衣镜，那晚是周五，我在镜子里的消失日，之后脚步声传近，那个和我一样在镜子中消失了影像的黑绮人站到我的身后，原来那个人不是红恩·罗南，而就是伤害紫镇寄宿学校失踪女学生的那个凶手。

“那个孽障”现在还在黑绮堡，并被黑绮人庇护起来了！

夏令夫人试图夺走我的手记，怎奈我死死攥住不松手，我大胆顶撞她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她无权侵犯，她那恐怖蟒头的螫舌就要触到我的脸上，万幸是拔厘先生的到来，原来马黛夫人和匹麋先生是在等拔厘先生拿密室的钥匙过来，他们想进去取几本资料书，不料我会在这里，也不料夏令夫人的接踵而至。

“柴冬歌？你怎么在这儿？这儿不是学生可以逗留的地方，匹麋先生、马黛夫人，钥匙给你们，一会儿用完记得送回到我的办公室。你跟我上去吧。”拔厘先生要带着我离开，他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拔厘先生，正好提醒我想起来，只有院督导才有权利配带这间密室的钥匙，你已经不是督导了，记得把钥匙还回来。”夏令夫人说。

“好，那，匹麋先生，麻烦你们用完钥匙，帮我直接转交给夏令夫人吧，多谢。”拔厘先生说。

拔厘先生带着我上楼，我和我的手记都安全了。

去电梯，路过那面镜子的时候，我绕开了，拔厘先生没有对我多问，只是叮嘱我不要随便乱走，然后就离开了。

看来，红恩·罗南的确还没有回来。他若在，他们就不用要钥匙。

今天是周六，可是夏令夫人召集所有在校的校职增插了一次周会。

简苏夫人回来了。白风也回来了，他的颓唐就好像两天两夜没捞着睡觉一样。

今天周会的目的，是分明立场。进行立场选择的人，就是我们五名新进的校职实习生。

“本来这件事应该在这周四就进行的，只是蚁格夫人的身体还是多有不便，而罗南先生暂时还回不来，所以他派件告诉我，这周我们可以另选一个时间，进行我们几位新进的校职实习生这一届的立场决定。”夏令夫人像宣告一道法令似的正襟危坐，神态肃穆。“因为，下周四就是征决会了，他们五个，作为未来的正式校职，也是需要倾听的。”

在座的只有户轮院长抖擞起精神，少数几个不自然地换了换坐姿，多数仍在用沉默捍卫脑中惊醒的猛兽。

“罗南校长最恨墙头草，参加征决会的成员，必须是立场分明的人。”夏令夫人继续说道，转而看向坐在她对面一排的我们五人：法西，白风，管明日，米兰晶，还有我。

她依次点了名，确认我们都到位了，之后给我们每一个人发了一份保密协议和印泥，让我们在保密协议上签字，并按手印。

就算四天后我离开这里，只要对这里的事守口如瓶就可以了，所以我签了字，按了手印。

“管明日、柴冬歌、米兰晶，法西，白风，你们的来校实习日期统一从今年的4月份25号算起，到今年的10月份25号为止，实习期半年，届时，我们每一位校职成员都会参与到你们的打分中去，希望你们各位在这半年里可以收获到好的成绩。”

“第一个月你们由小学学院负责管理，拔厘院长带你们。”简苏夫人补充说。

“对了，我想明确一下时间，夏令夫人，一个月的时间也是按照25号开始算起吗？”拔厘先生问。

“前三个月在三个学院的轮流实习按照自然月算起，就要多辛苦拔厘院长几天了，他们五个将在6月1号转交给中学学院。”夏令夫人回答，然后继续对我们说道：“当然，目前为止，我们的校职空缺只有三个，分别是演映大厅管理人，图书馆管理部副级，和小学学院督导，半年后我们会从你们五位中确认出至多三位填补这三个空缺，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么就至少有两个人将会离开这座城堡，那时候，你们刚刚签下的这份保密协议，就会很有约束力了。”

“别吓唬小孩儿了，直接说正事儿吧。”户轮先生十分不客气地打趣说，尽管他的这句打趣和萦绕在这间会议室里所有人周围的气氛都不相符。

夏令夫人矜持着怒不形于色，假装没有被打断地继续说下去，“昨晚我重新做了统计，也看了一下以前的数字，一直到去年12月份，我们校职成员黑绮人与非黑绮人的比例一直以来从没有超过1，但是去年年底，前一任小学院长时坤先生的离职，让我们的比例改变了，目前为止，刨去三个空缺，我们的黑绮人与非黑绮人比例是20：19，也就是说超过了罗南校长和蚁格校长所警戒的那个安全比例，所以他们二位从时坤先生离职那一刻起就开始十分重视新一届的校职招揽工作了。就目前20:19这个比例，代表着三个校职空缺里，我们只能招揽一位黑绮人...”

“不好意思，夏令夫人，打断您更正一下，是‘我们只能招揽至多一位黑绮人’，您继续。”茄子脸马黛夫人强调了“至多”二字，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届的三个校职空缺里，黑绮人的人数只能是一，或者是零。

“没错，马黛夫人，您更正得极为正确，是至多再招一位黑绮校职，所以，”夏令夫人严肃的面庞再次回归到我们五个身上，“你们五位，请低头看一下保密协议下压的一页，在划线的空白处，填上你们自己的选择，并在下面附加上一句——‘该项选择没有经过任何强迫，完全出于自愿’。”

我低头翻到保密协议的下一页，划线空白处后的小括号里提示着选项只能有“黑绮人”和“非黑绮人”两种。

我有点不明白了，我们五个实习生里，据我所知，我和管明日已经是携带吸血鬼显性基因的人了，难道我们还可以选择去“非黑绮人”的队列中去吗...如果我没有事先得知自己的状况，选填了“非黑绮人”又会怎样...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夏令夫人解答了我的疑惑...

“管甸夫人递交了你们五个人的资料给我，明说吧，我清楚你们的底细，你们五个当中，有三个是携带黑绮基因的人，有的人的性状甚至已经表现出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只看着我...除了我和管明日，另一个携带吸血鬼显性基因的人，又是谁...“并不是你携带黑绮基因，你就必须只能选择黑绮人，在黑绮堡的科研室里，进行一次为期一周的静脉注射，就可以很容易地把任何还没有成熟的黑绮人、把他们的黑绮性状，给消除...”夏令夫人的表情足以把她口中的“消除黑绮人性状”转言为“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一样可憎...“从而，达到终身抑制黑绮人性状发展成熟的作用，做回一个普通人。”

“没错，做回一个正常人。”户轮院长的补充更像是添油加醋的纠正，他加强了“正常”两个字的语调。

在黑绮堡8号专列上，白风跟我说的那个“选择”，就是这个了...

不，我不能接受静脉注射，我要成为一个吸血鬼。

我填写下了“黑绮人”。

会议到最后，夏令夫人宣布了这一届校职实习生的主观意愿：两个黑绮人备选，三个非黑绮人备选。

我和管明日，选择了黑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