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温柔修霸道 第1章 石一的青石小札

一

我一直活得浑浑噩噩。

四十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修真世界，只要少有资质之人，跨过筑基期，便有二百八十载的寿元。便是我这资质极其低劣，而且灵脉有损，一辈子注定只能在在凝气期打转的无气运之辈，百二十岁也是常事。四十年岁，还是青壮。

只是，活着四十余载的我，看不清这世间深层门道，拎不清自己的人生定位，资质低下，无可奈何，偏还有一丝怨怼，偏还有诸多放纵，终究还是想岔了，做岔了。

这是身在修真世界的悲哀。

这是资质低下者，身在修真世界的悲哀。

这是资质低下者身在修真世界，还不知所谓的悲哀。

悲愤抑郁的人，终于要在这悲哀中，结束。

二

我叫石一。

在宁城，石氏也算一个小有势力的修真家族。这一辈中，我是嫡长子。按常规，我资质只要不差，便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本应该享受家族资源，快速提升实力，带领年轻一辈闯出更大天地的。然而十二岁时开脉，我仅仅开出一脉，不说小小宁城，便是家族内部，也是好大废物一个。让我刚开始生出的雄心，迅速消弥，继而颓废，开始凭着父亲的余荫，荒唐度日。

十三岁，我便有了两个女人，她们是我的贴身丫环，青衣和小缀，模样不俗，可又有怎么样，修真世界，没有资质灵根，长得再好，也只是百年后骷髅一个。若不是还有我这样的废材，他们的色相，还有些用处，值得二枚中品晶石。

她们是和我一样的苦命人，同样的废物资质。不，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比我更苦命。我至少还受着父亲庇护，有着家族余荫。

哈哈哈哈......

三

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不错的。他们为了修练不分日月。为了资源勾心斗角，争斗受伤甚至送了卿卿性命。我的堂弟石破云，十五岁生日刚过，为了挤进州府天南学院，在选拔争斗中被对手重创，断了一臂，听说资质下降一级，比我这个废材也强不了多少。我除了青衣和小缀外，又在红尘院多了两个红粉知已。红袖和潇潇，他们年纪比我稍大，正当妙龄，床弟之间自然绝妙。让我流连忘返啊。

只是，现在我才知道，从我的老爹那亲口知道，我没有生育权。

已身没有希望，想将希望寄托于后代，这也成了一个奢望。

......

四

我更加荒诞混乱了。人生看不到一丝希望。甚至凡民之欢带来的激情和冲动都渐渐不再。

只是，我还得这样。还有其它能让我期待的么？文学、哲学、艺术、制造？

废物群是不需要这些的，要的也是修真者的文学、哲学、艺术和炼丹炼器、符箓。

没有希望，看不见未来，在灰暗中我越走越远。

今天听到了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我的堂弟石破空在天南学院突破到筑基境了。三十三岁的筑基境，不比父亲当年的进度差了。家族后继有人啊。

呵呵。

五

最近在怡情居结识了一个来自天京府的同道中人。年岁稍大，喜好相仿，气质也相类。都是废物资质，都是出自家族，区别在于袁奇开了两脉，家族势力更大，一个地方府城，一个京都，档次不同，但在各自环境中的地位和境遇极为相似。

他的修为曾经达到化液七层，现在不进反退到了化液五层。修为还可以倒退？我问了他，他俊脸酌红，发髻零乱，眼中闪过一丝不为所动的痛苦，然后默然回道，丹药堆上来的一个废物，差的丹药无用了，好的丹药家族也不想浪费，退步自然啊，何况这修为高低对我等有用么？别说化液有两百载寿元，兄弟，等死罢了。罢了啊。

同病相连，不要细说，我也能了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偏又曾相识。

六

兰胜坊最近来了个妙真的尤物。度资一晚便是三枚中品灵晶。父亲的面我是见不到了，在院堂外跪了整整一晚，加上一个白天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差不多我都要呼天呛地了，母亲才默然地走了出来。

然后才有三声叮叮脆响，还有母亲随身丫环小玲一脸鄙夷。

废物并不可憎，可憎的是我这样不知所谓还在丢人现眼的废物。

恨？我已经没有恨意，麻木了。习惯了。

自暴自弃到这个程度的，央国也不多了吧。

妙真果然是我见犹怜，让人一刻都不要多等，一息都不想浪费。入怀那一刹，真值啊！不枉自己耗费血脉亲情求得的灵晶。

如果有极乐世界，这应该便是了吧。

我感觉自己在飞，在旋转，周身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比修炼进级的畅快感也不惶多让。

愉悦中，仿佛什么破裂了......

是我的废物灵根破裂了。

我竟然没有在愉悦中死去。没在吸灵魔功中死去。讽刺啊。

活着。我还活着。

事后，我还感觉到我还怕死。

我还活着。

卑微、羞耻地活着。

七

四十岁，我离开了宁城。

没有人在意和关注我。

感觉生命已在尽头，我还想走走看看。世界那么大，做为一个宁城的废物，还是有些不甘。

也许，自己至少要做一个楚州的废物，如果可以，穿过京城，做个央国的废物，在更大更多的鄙夷中丢人现眼，才是应该要做的，或许，这也算是个念想。

在楚州，我知晓修真界还有体修的存在。

听闻的时候，我生出一丝不应该有的希翼。打听之后，明白终是空欢喜。灵开三脉以上天赋不俗者有极小几率出现体脉，拥有体脉者，资质在原有脉数上，可以直接拔高一级以上。

......

我成了一个乞丐。依靠白眼背后的怜悯施舍活着。

衣衫破烂，含身躬背，胡茬丛生。鬓发已灰白。

八

我竟然到了京城的墙脚下。

进不去，需要十枚中品灵晶。这还是外城，听列队入城的修士说起内城还要缴纳灵晶，一枚上品灵晶。我远远见过了上品灵晶。长见识了。

井底的废物。看到了更大一些的井底。不说跳出，便是看见，也没资格。

修真世界便是如此现实、残酷。

对于废物，这也是一种来过京城的方式了。

至于其它八极大陆，乃至更高的中核世界，知道便是传说。

无所谓了。

前方，便是我的归途。

九

三年过后，陨暗深渊在望。

从麻木到坦然，再从坦然到软弱，再到麻木。唇齿干裂，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唯一的残破的灵脉内已经感觉不到气息流动。黄沙漫漫，不解的是，我竟然没有放弃。还在前行。持着杖一瘸一拐，好吧，我还能爬行。

倒下，一切都可结束。没有来生，生死便是两极。中间有大恐怖，没有希望，是更大的恐怖。

一切都在模糊，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坚持自己的归宿么？自己选择的归宿？！

......

又晕倒了一次。

醒来后，我已经到了深渊的边沿。

灰黑之气盈绕，周边黯淡无光。奇怪的是，深渊之下，那灰暗似乎镶了一层白光。

提起最后的一丝力气，我跳了下去。

结束了......

坠空的瞬间，卑劣废物的一生若电光火石，从脑海间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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