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六没在娄府也没在衙门,而是在西凉河边被找到的。
河水涨落,打湿他官服的下摆。
今天娄知县对邢越的宽容让他隐隐担忧。
正直的人在这个年代是不是过不下去了?
“燕小六!”七舅姥爷喊他。
燕小六回身,结结实实挨了七舅姥爷一巴掌。
待燕小六反应过来,七舅姥爷已经直直跪下:
“小的给燕大捕头请安了。”
众人懵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七舅姥爷,请你过来,不是让你下跪的啊!
燕小六更是懵了,又急又慌,赶紧上去扶他:
“七舅姥爷,我是燕小六啊!”
七舅姥爷把燕小六推开,口中直说:
“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官,我是民,万万不可坏了礼数啊!”
邢越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自己去燕家村,七舅姥爷拜见娄知县那一场的翻版吗?
果然迷信官威要不得。
“七舅姥爷!”
让七舅姥爷跪自己,这不是折自己的福吗?
“七舅姥爷!”
“不不不,你以后叫我小七就行。”
“小七?”燕小六疑惑。
“诶,小的再给燕大捕头请安了!”
众人到现在嘴里已经惊讶到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了。
燕小六更是压力山大。
直到又闹过一番,场面才控制下来。
七舅姥爷燕七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干嘛的来了,于是一个耳光掌掴过去。
燕小六捂着火辣辣的的脸庞震惊的看着他:
“七舅姥爷,你干嘛啊?”
“干嘛?”七舅姥爷反问他。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问我干嘛!”
七舅姥爷拿起捡的柳条就抽。
“七舅姥爷!!”
燕小六被打得哇哇叫。
众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叫停了。
七舅姥爷刚才用力过猛,现在坐在西凉河边直喘气。
“燕小六,我问你,你这两天干嘛了?”七舅姥爷问他。
燕小六仰着头计算了一下:“吃饭、巡街、上茅房。”
“吃饭、巡街、上茅房?”七舅姥爷又打了他一巴掌。
“你还学会说谎了你!”
“我问你,那个女飞贼是怎么回事?”
燕小六这下子明白过味来了,嘴硬说道:
“是她自己夜闯衙门,这又不怪我。”
夜闯衙门就该被罚,自己有没有什么错。
“夜闯衙门的确不怪你,她被抓也是活该。”娄潇潇说。
“可是,你跟我爹讲,她偷了你家传的翡翠,这是不是怪你?你说她还在同福客栈骗我表哥。”
娄潇潇顿了顿,怕燕小六听不明白:“就是李大嘴,你说她骗我表哥娶她,为了逃避她其实是江洋大盗的事情,是不是怪你?”
这些事情,是娄潇潇亲耳听到燕小六跟自己爹说的。
所以七舅姥爷听到邢越的讲述之后,才会暴跳如雷。
“可是她本来就到了错啊!”燕小六说。
“难道犯了错不该得到惩罚吗?”
“你们都很我师父一样,只讲人情,不讲王法!”
邢越当下愣住了,原来自己在燕小六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他一时又是痛心又夹着羞愧。
自己的想法应该早点跟燕小六说明白的。
他才十九岁,还是需要引导的年纪。
邢越轻轻叹了口气,掌柜的上前。
“你想把犯法之人绳之以法,这么有错。”掌柜的说。
“可是你用栽赃陷害的手段让她被罚,这就错了。”郭芙蓉说。
“你说这是她应得滴惩罚吗?你在陷害他滴时候,你是不是也在侵犯她滴权利呢?小六我们知道你有颗为了百姓滴心,可是法律滴公正性也需要手段滴正当性啊!”
“再说了,慧兰来了这么久,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她会骗我吗?是我自己喜欢他的!”李大嘴说。
“小六,我知道你对我处理这件事情的结果不赞同。”邢越说。
“你想把她捉拿归案,这都没有错。可是你应该跟我商量的。”
“开堂会审都会给犯人陈述的机会,你怎么不听为师说说呢?”邢越问他。
“师父……”燕小六委屈叫他。
“你是不是怕为师包庇她?”邢越直指燕小六的心理。
燕小六不说话了。
“这件事情,是为师处理不当,为师向你道歉。”邢越躬身。
“可是,六啊,你可知道法律之外还有人情。法律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为师把她放走是觉得他不会对咱们七侠镇造成威胁,如果他是歹徒的话,为师肯定二话不说第一个冲出去抓他。这件事为师没有跟你解释,是为师的不对。”
“但是,你不信任为师,为师也心寒呐!”
邢越说的是真心话。
这件事情是他处理不当,可是燕小六的行为。
确实让他失望。
七舅姥爷叹道:“六,邢大人不会骗你的。”
“他还救了咱整个燕家村呢,你忘了?”
燕小六这才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深深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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