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露未歇。
安红豆因为腰间的伤不能练剑,所以得以有了时间在白梅院儿里头赏雪,花玲珑从院儿外头推门而入,对着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看书的苏寒山说道:
“先生,六公子那边儿传来了消息,说南亭晚昨夜畏罪服毒自杀了。”
苏寒山轻轻抬起头。
“太子那边儿怎么说?”
花玲珑说道:
“正是太子发现的尸体。”
“他看见了南亭晚的尸体之后去往了南亭晚的府邸,估摸着一时三刻就会找上听雪楼。”
这不难想。
太子去找南亭晚究竟为什么,但凡知情者,明白的都明白。
苏寒山拿走了琉璃巷子的地契,太子必然不会放过,一定会跑来听雪楼问个究竟。
苏寒山目光重新落在了书上的文字上头。
“别放他进来。”
花玲珑那张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会不会……不太合适?”
“奴家的意思是……太子毕竟身份尊贵,冬天风冷还干,这么把他晾在外面,好像有一些说不过去。”
苏寒山认真道:
“要不然你自己接待他。”
“我对于接待这个家伙真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他这样愚蠢自大的人能够坐上太子的位置,南晋朝廷没有一只鸟是无辜的。”
花玲珑从苏寒山的语气里面听出了浓浓的嫌弃味道。
她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小弧度。
很少会看见苏寒山这样直白不讳地表达自己情绪,花玲珑也算是明白,苏寒山真的很不喜欢太子。
“既然先生吩咐,玲珑照做便是。”
她又转身离开了院落里头,走后不久,安红豆的美目里头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这么漂亮的人儿,真是一个男人?”
苏寒山头也不抬地说道:
“咱们都被骗了,她是女儿身,花鹰已经死了。”
安红豆恍然。
“难怪……”
旋即,她又皱起了眉头,非常认真地问道:
“你怎么发现的?跟她上床了?”
苏寒山微微抬头。
“我不能与她上床么?”
安红豆轻瞪美目道:
“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
“……但我觉得你有问题,在认为对方是男人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和她上床了,这听上去有些恶心。”
苏寒山笑了起来,笑完了之后才说道:
“所以我没有跟她上床。”
安红豆不依不饶,上前揪住了苏寒山的衣领说道:
“但你以后还是会。”
苏寒山莞尔。
“你看,你根本就不是关心她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安红豆俏脸微红,似是被人拆穿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咬牙道:
“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若是有了其他女人,岂不是我很快就会被抛弃?”
苏寒山笑问道:
“过活了这么些年,你看见我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吗?”
安红豆怔然。
“缘分的事情说不清楚,你我相遇之时有一万种可能,也许其间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我都会杀了你,但是恰好你遇见第一万个我。”
苏寒山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安红豆的眉心处,后者轻轻咬住了他的手指,吮吸了几口,其间温润绝妙,难为外人所道。
“三年前遇见过一个负心汉。”她坐在了苏寒山的怀里,语气不怀好意。
苏寒山平静道:
“我猜他死了。”
安红豆轻声道:
“我帮他上位,他却想要杀我灭口。”
“匕首捅进我心脏的时候,我觉着这个世上的男人都坏透了。”
苏寒山微微挑眉,小雪被头顶的亭檐遮盖十分完美,他有些小小惊讶道:
“你命还挺大。”
安红豆闭目,那种冻结灵魂的冰冷现在还留在她心底。
“知道我最后怎么活下来的吗?”
苏寒山轻轻拍着她的香背,问道:
“怎么活下来的?”
安红豆说道:
“我哥用了族中的千年太岁把我复活,又将自己的魔血渡给我了一部分,我最终才得以起死回生。”
苏寒山目光变了又变。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你练功?”
安红豆柔声道:
“没错。”
“不过他没有想到我武功恢复的那么快……我逃走了。”
苏寒山说道:
“这事儿我知道,前两年安休发了疯,满世界找你。”
安红豆贴在苏寒山胸口,听着苏寒山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像是有人在擂鼓。
她不觉得吵闹,甚至有一些安心。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负心人,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安红豆语气冰冷,言语之间尤有恨意。
“解气吗?”苏寒山问道。
安红豆沉默了许久。
“不解气。”
“杀了他之后,我觉得很空虚,仿佛花了很多精力去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死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对不起,但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安红豆说着,桃花眼眯了起来。
她有些迷惘。
她不明白。
明明她对他那样好,为何换来的却是那样寒冷的一刀。
“你在想事情,我感觉到了。”
苏寒山轻声笑道。
安红豆像是一只猫一样蹭了蹭头,柔声道:
“可想不明白。”
“你救了我,我想杀你,但下不去手。”
苏寒山拂过她香颊,说道:
“大年的时候,城中会有花灯节。”
“想不想去逛逛?”
安红豆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身上的冷消失在了怀里的温暖中,只剩下了那份吃人不吐骨头的媚。
“想……可如果遇见了杀手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被奈何通缉,一定会有人来到王城之中清理她这样奈何的叛徒。
苏寒山低声道:
“你也知道麻烦了,那张悬赏不寄回去多好。”
安红豆撅起了红润的小嘴,想了想说道:
“不好。”
“有那东西,不敢这么肆无忌惮躺你胸口上,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
飞雪渐消,阳光投射在了白梅院子里头,把雪耀得刺人眼睛。
男人抱着女人,坐在亭中,晒着太阳。
直到飞雪重新飘落,花玲珑才重新出现在了苏寒山面前。
她恭敬道:
“先生,太子方才来过了,许昌复没让他进来。”
“太子走的时候,说要杀您全家。”
苏寒山睁开眼睛,笑道:
“那倒是真巧,我全家就我一个人。”
ps:还有一张,不写完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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