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剑从天上来 第十二章 万般思虑一念间

听雪楼后山，凝碧峰。

此地静谧，空气之中弥漫篁竹幽香，天空繁星如梦，闪动之间为星空平添一份神秘。

苏寒山坐在了一处云台的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特制的暖炉。

里面的燃灰会燃烧很长的时间，所以暖炉也会维持很长时间的温暖，花玲珑没有睡觉，站在了苏寒山的身后，安静为他烹茶。

“找回了军饷，的确是大功一件，但先生怎么会确定老皇帝愿意给六公子一个官职？”

苏寒山闭目，似是假寐，嘴中平静回道：

“军饷还不够，那里只有一箱而已，并非是所有的军饷，鱼龙卫看见了，所以便是老皇帝看见了。”

“……还有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五石粉，还有万虫门那七百具无头尸体……种种背后都昭示着不同寻常的秘密，我伪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幕后黑手给他们，为了追回剩下的军饷，为了解开这么多五石粉究竟是怎么运输到南晋之中……老皇帝会让龙不飞和夏衔枝继续查。”

“既然要继续追查，自然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在许多关卡上就会遇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老皇帝会给夏衔枝一个合适的身份，也就是他们要的官职。”

花魁闻言，轻轻扇动蒲扇的玉手停住。

她盯住了苏寒山的背影，美目之中异彩垠垠。

震撼，惊讶，敬佩……全部涌上了心头。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苏寒山赐给龙不飞的‘军饷’二字是何意。

诸般行为，一环套一环，可谓是滴水不漏！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信这世上有人可以在顷刻之间想出这样的……计划。

但苏寒山做到了。

他们问了问题，苏寒山于是给了他们答案。

这其间诸般复杂思量，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是何等的灵慧！

“将军曾经不止一次感叹于先生智谋无双，今日一见，奴家心服口服。”花玲珑缓缓感叹，埋头继续为苏寒山烹茶。

安红豆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仿佛鬼魅一般，静静走到了火炉畔跪坐下，平静的表情之间有一些疲倦。

“好妹妹怎么不去睡觉？”

花玲珑觉得好奇，自从二人方才回来之后，安红豆的精神便有一些不大对劲。

安红豆的美眸之中有些失神，她注目火炉之中跳动的火焰许久，淡淡道：

“睡不着。”

“闭上眼睛，全都是无头尸体。”

花魁挑了挑柳眉。

“妹妹杀了几个？”

“十七。”

“先生杀了多少？”

“六百多。”

听到了安红豆的回答，花魁一身的鸡皮疙瘩便生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二人去万虫门是为了做什么……但她没有想到，苏寒山居然真的把万虫门的人杀光了！

一个人，拿着一把刀，上山不到一个时辰，砍死了近七百号人，又像是无事人一样回到了听雪楼……

光是想一想，便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安红豆偏头看着苏寒山浸润在星辰辉耀之间的背影，惘然道：

“你也睡不着？”

苏寒山淡淡回道：

“看烟火。”

“火灭了我就去睡觉。”

他的面向正是万虫门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小了很多，并且还在继续减小，看得出来有人正在救火。

山上有水源，夜里无风，所以这火烧不大。

三人沉默了许久，苏寒山开口问道：

“冥府的人要找什么东西？”

花玲珑没有隐瞒，十分干脆地回道：

“《镇海冲云》。”

对面跪坐的安红豆闻言瞳孔骤然紧缩。

“那本传闻花坠月大侠留下的绝世神功？”

花玲珑美目之中泛动着微光，涟漪点点又似水波，声音又温柔了几分。

“妹妹也听说过？”

“那本秘籍的确是了不得的东西，可已经失传了许多年，花家自己人都找不着了，更何况他们？”

“这些贼子愣是相信我花家将这门《镇海冲云》藏了起来，族中的老祖羽化升天之后，他们便无所顾忌，带着人围剿了花家，老管家拼死带着我从一条地道逃出，后在山林遭遇猛虫，他又以身饲虎，如此我才方得以逃出生天。”

时隔多年，花玲珑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十分平静。

但握住蒲扇的手指紧攥，却暴露了她的恨意。

家族被灭满门，她如何不恨？

花玲珑知道自己一介女流根本报不了仇。

想要复仇，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龙不飞对她同样很好，可龙不飞却不能帮她报仇，对方是一国神将，注意力皆在国家安危，社稷稳重上，怎能能轻易插手江湖之中琐事？

所以她看上了那个在寒江畔和龙不飞喝酒的男人。

茶壶之中水开了，咕噜噜冒着泡，茶香一缕瞒过凝碧峰的云台，同雾气混作一起，但苏寒山却已经起身。

远方万虫门的山头大火已灭。

花玲珑见苏寒山离去，一句话也没有多讲，她灭掉了柴火，将精心烹了许久的茶全部倒入山间。

安红豆见她如此，忍不住说道：

“如此好茶，这样倒掉莫不是太过可惜。”

花玲珑望着茶壶之中的白色蒸汽，眼神有些恍惚。

“山间再美的花，若无人去赏，纵有无限风景，也只不过是一滩泥尘。”

“这茶再如何香醇，苏先生不喝，便不是好茶，倒掉自然也不可惜。”

安红豆美目忽露出一抹同情。

“你总不能为别人活一辈子。”

“野花自开自零，亦是风景，花落是泥尘，看风景的人何尝不会沦为泥尘？”

花魁怔然，旋即笑道：

“妹妹，我与你不同……你不会明白的。”

她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心酸，言语背后仿佛有无数故事，而那沧桑的眼神也绝非是能够装潢出来的假象。

安红豆暗叹一声，也不再说多。

不同的人便承载了不同的故事，那是别人的秘密，既然别人不愿意说，她自然也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妹妹呢？从何处而来？”

花玲珑似乎对安红豆很宽容，即便对方对她有着不小的敌意，她却不怎么在意。

崖风吹起了安红豆的秀发，那对精致可爱的耳朵露了出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尖轻轻抚摸剑鞘，仿佛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奈何。”

花玲珑低下头，注目安红豆玉掌中的长剑，忽然笑道：

“怪姐姐心粗了。”

“没想到妹妹竟然是奈何大名鼎鼎的天字一等杀手玉面狐。”

“难不成妹妹是来杀苏先生的？”

安红豆冷冷道：

“我就是来杀他的。”

花玲珑唇角微扬。

“那……便祝妹妹早日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