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那些事 第十三章 第一座城池

发动革命起义后，接下来就该考虑攻城掠地的事情了。此时摆在陈胜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趁着蕲县城守兵还没料到他们造反之际，以迅雷之势攻其不备，夺得第一座城池。否则若连一座城池驻扎都没有，大旗举得再高，口号喊得再响，恐怕也不会有各路英雄响应来投。

不过这个选择的弊端很明显，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攻城顺利则已，不顺则胶着相持，粮草就成了致命的一环。而蕲县这类普通县城虽然一般守兵不会超过千人，但是攻城正常情况下要以三倍之兵力方有把握，陈胜他们目前兵力只有九百，一旦拖入胶着相持阶段，就连仅存那些粮草也没了，而蕲县城内部队守着地利优势，除了可以召集城内所有官兵，甚至可以发动城内的青壮年来守城。时间一久，义军必败无疑。

第二个选择是先占领了大泽乡，至于蕲县城则下一步再计划。一来他们本已身处大泽乡中；二来大泽乡巡兵最多不过一百几十人，倾刻间便可消灭；三来大泽乡水泽丰茂，农产丰盛，以此可作为他们的积粮大后方。所谓无粮不聚兵，此艰难世道下，多少人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有了粮，自然就会聚兵。

然而这个选择的弊端也很明显，如果先占领了大泽乡，那么蕲县衙门必然很快就得知，那到时候全城戒严，官兵聚集，守兵就远不止一千了，想再攻城就难以登天了。

更严重的问题是在大泽乡积聚再多粮食也不一定有用，反而会因此引火烧身，因为农村之地根本无险可守。想占领容易，但没有城池作为根据地想守住恐怕是异想天开。加上大泽乡农产丰盛，是朝廷赋税重镇，蕲县一旦失了大泽乡定无法跟朝廷交代，必然会想方设法夺回来的。最糟糕的情况是到时候朝廷的援兵与蕲县的守备部队前后夹攻，起义军恐怕只能全军覆没了。

上天给陈胜的这一道考验不是鱼与熊掌的选择，而是生与死的抉择。

陈胜的选择是既要占领大泽乡，同时也要攻陷蕲县城，粮草和城池都要，鱼与熊掌兼得，这才皆大欢喜。

陈胜先下令士卒修筑练兵台，共七十二座，史称七十二连营，又名涉故台。第一座台修筑在一棵如龙出生天般霸气的大树前，此树树冠高翘，似是一条挣脱欲飞的苍龙，史称拓龙树。

在练兵及打造军械的同时，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暗暗开展农村包围城市式的地下征兵三步曲。

第一步，晓之以理，告诉农民们暴秦如何残暴无道，如何鱼肉百姓，如何惹得官逼民反；第二步，动之以情，以同为楚人之情引共鸣，以同有亡国之恨引共愤；第三步，授之以利，包括短期之利及长期之利，短期之利便是大泽乡这片粮食王国将成为大家的集体饭堂，大家再也不用挨饿了，再也不会出现“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惨剧。长远之利就是加入这个潜力无限的新团队，便成为元老的一份子，下一个王侯将相很可能就是你！

三步曲一出，根本没有几个农民能抵挡得住，尤其这里可是楚地，还是楚国大英雄项燕战死的地方，大家感激涕零的表示甘愿誓死追随陈将军，共襄义举，共抗暴秦。

陈胜吴广基本没花多长时间就征得足够攻城的兵力了，不过打攻城战绝不仅看兵力，更要看你的大型军械。而陈胜这支队伍虽然原先也有些兵器装备，但仅限于刀剑戟戈箭等轻型武器，完全没有任何大型器械。

想要攻城池那么首先就得冒着敌人的攻击，越过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古代城池外面都有一条人工挖掘出的护城河守护着的，城楼上面可以放下一道吊桥供己方日常出行，临战状态吊桥都是收起来的。

就算有命通过了护城河，之后还得面对又高又坚固的城墙。守城的一方居高临下，又有坚固城墙作掩护，简直极具优势，只要往下面万箭齐发对方几乎避无可避，瞬间尸横遍野。即使被攻至城下，只需不断往下扔石头，也可令对方死伤一大片。更别说守城方还有弩车、投石车、滚木等大型军械。还可以用火球、火箭等攻击烧毁对方的大型军械，以及把生人烧成火人。更甚至有些阴损的还会往下倒金汁，就是煮滚的粪便。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一旦被金汁淋到基本都呜呼哀哉了，搞不好还会引发一场瘟疫。

因此攻城与守城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攻城的路就是一条用无数生命堆出来的天路。假如没有大型军械的情况下，那么有多少兵都白搭，来多少死多少。

而要打造出大型军械，那么当然需要有专业的军工匠。显然这样的高端人才按道理怎么也不会被划入闾左行列的，然而陈胜队伍当中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此人既会设计各种军械武器，也懂排兵布阵，指挥调度。他就是葛婴，也许葛婴在历史长河上的光芒并不耀眼，那只是因为他的辉煌仅仅书写了不到三个月，就因一件让人惋惜的事情稀里糊涂地结束了一生。

葛婴毫无疑问是陈胜起义军的首席名将，在往后短暂的日子里他军功赫赫，他带出的部下不少在后来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将领，甚至是称霸一方的诸侯王。

陈胜起义军随着葛婴的横空出现而崛起，日后也将因陈胜对葛婴下的毒手而逐渐衰落。

有些人天生就才华横溢，诸葛亮如是，诸葛亮的先辈葛婴同样如是，葛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为起义军打造出攻城四宝。

第一宝，折叠式壕桥，推放到护城河上横于河中央便可让千军万马平稳渡过。

第二宝，冲车，用于撞击城门的，车上除了有千斤重撞头，同时配备强弩及石炮等重武器，如同坦克般无坚不摧（攻城门只能靠撞击，无法用火烧，由于城门外层裹铁不易燃，门边留有缝隙若火烧罐水即灭）。

第三宝，云梯，不是普通长梯子，而是六轮大车云梯，梯身折叠，顶设滑轮，底藏暗箱，几乎是无法推倒的。

第四宝，投石车，利用杠杆原理向敌人抛射石头作攻击的重型武器，古语云：飞石十二斤，为机发，行二百步。意思是可将三公斤的石头可射出二百步远。

兵力充足了，军械齐备了，那还等什么！马上开打了！

此役陈胜吴广从后监军，葛婴负责前方领兵。葛婴崇尚速度至上，出奇制胜，不给敌方留有任何反应时间。

起义军刚一抵达城外，葛婴马上令投石车队对城楼、城墙来一轮远距离的狂轰滥砸，城上守兵陷入一片慌乱。义军赢得了宝贵的时机，然后往护城河放下多道壕桥，大部队顺利攻到城下。

葛婴接着下令兵分三路，两路往城门两边稍远的位置放置数辆六轮云梯车，严重分散城上原本就准备不足的兵力。另外一路精锐兵以配备强弩和石炮的重型冲车，在弓箭手掩护下，用最猛烈的攻势对城门发起撞击。

与此同时，另一批弓箭手将事先准备好的绑着竹片的箭射到城墙及城中，内容简单明了，只有八个大字——坚守为秦，撤守即楚！

起义军以硬攻为主，让敌人畏惧。以软攻为辅，让敌人犹豫。软硬兼施之下，城门的守卫力量变得非常薄弱，多番撞击之下城门颓然破开，起义军汹涌而入。

此役蕲县城内部队完全没有做好足够的防备，因此轻而易举地让义军攻破城门了。其实县衙那边早就悉知这支原本奉命前往渔阳的队伍在大泽乡一直停滞不前，有所异动。但县衙那边只以为他们与众多犯律的队伍一样顶多落草为寇，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敢在暴秦的统治下正面与朝廷对抗！

在陈胜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前，平民公然造反是一件常人怎么也无法想象的事情！

由于葛婴攻城速度太快了，城内守备部队的反应速度又太慢了。因此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情况——当城门破开后不久，城里县尉竟带领着一队不足一千的守兵刚刚赶来。

说明一下，古代城池内的守备部队除当值外，平时是不会驻守在城上的，基本驻守在大营，大营一般离城楼大约一两公里。守备兵在太平时期除了轮班守城门外，主要工作是负责日常巡逻、维持治安、抓捕囚犯等，而在战争时期几乎全部都得去守城。

此时蕲县守备部队见城门已被攻破，当即气势全焉。陈胜趁机高声朝他们劝说：“各位，大家都是楚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们是大楚义军，我们绝非来侵略抢夺的，而是来恢复你们光荣而骄傲的楚人身份的，你们看城墙上飘飞的楚旗，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家，秦人只会残酷剥削，只有楚人当家做主才能吃饱饭，才能有更好的生活，才能活出楚人的尊严！”

话刚落音，前排士兵手上武器随之放下，这一举动如野火蔓延般迅速由遍及全军，其余士兵纷纷放下武器。葛婴顺势领着众人一起高声呼喊：“大楚！大楚！大楚……”，洪亮的声音由心底深处往喉咙发出，响彻整个县城。

起义军占领了蕲县后，陈胜便住进了县衙，古时衙门不只是行政办事机构，同时也是县令及其家眷的住所，设有多所院落，直至明清时期才逐渐成为单一行政机构。

随后陈胜立令废除一切秦朝律法和制度，全县上下恢复楚人身份、制度和律法，获取民心。接着收编县城原守备部队和县衙官兵，并利用城池里囤积的钱、粮、兵器，大量招收城内众多青壮年作为新兵，同时着力打造大量轻型兵器和重型攻城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