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传 第二十章 胭脂鬼

火势越来越大，匆忙奔逃的士兵如无头苍蝇，毫无阵列可言。

“魏统领，四队轻骑兵已在外围冲乱逃散的敌军，仍有大量士兵困于火阵中！”

一名传令官恭敬地向前屈身报告，似乎对眼前之人异常敬畏。

“好！得我命令，现全军出击，从三个方向向内驱赶，仅留下北侧一面！”

此人大约三十余岁，眉目沉静、不见丝毫波澜，面如刀削、棱角分明，一看就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是！”

传令官应和一声，旋即出发。

“眼下顾守安部队慌乱，发挥不出原有实力；我等必须阻止他重新回到皇城或东大营，让其成为无根浮萍，无法与顾平部队首尾相接！”

一名谋士低声进言，但距离颇远，远没有丁宁同谋士之间的亲密。

“断其根本、化为流寇固然关键，可俗话说穷寇莫追，他的部队比我们多一倍有余，真逼上绝路，必遭反噬！不妨给他们一丝希望，只要不耽误主公大计即可！况且……”

魏庄瞥了谋士一眼，后半截话藏在口中。

其余人素知魏庄为人狡黠多疑，皆不敢言语。

“仅留下北面，顾守安唯一的出路便是继续北上投靠北郡王周显。若周显敢收留，就安一个私通篡位逆臣的罪名；若周显不敢犯戒，为了自己声名，也会将其斩首，届时也可说因兵变失败，他故意弃卒保帅。周显历来老谋深算，多年韬光养晦，必得找个理由拿住他！”

心中狠计催生，旋即召集下属，按预定计划冲入战区。

城内爆炸声连绵不绝，奇异的香气愈发浓烈，越来越多如同行尸走肉般痴迷呆傻的人出现，有的好似野兽般疯狂，有的呆坐一边吃吃傻笑。

丁宁心中大感不妙，匆忙吩咐手下，在各个区域警告尚有理智的居民带着亲眷回屋，过时再有游荡在外者杀无赦。

不少中蛊者心性大变，完全不顾疼痛，与士兵舍命交战，造成双方互有不少伤亡。

半小时后，大部分中蛊者纷纷手捂胸口趴在地上，表情时而痛苦、时而陶醉，再无行动能力。

“派一队人看守中毒者，其余人跟我冲进皇宫保护皇上！”

事情终于进展到预定计划，丁宁高呼一声，率领剩余人马冲入皇城北大门！

之前派往寻找顾平的人皆无音信，他只得希望顾平仍在宫中。

只是未走多远，身旁一位刚受提拔的将士突然翻身下马，口吐白沫，表情扭曲。

“你怎么……？”

他刚要询问，不料身后更多将士进入迷醉或疯狂状态，与先前那些人别无二致。

“糟了……难道不是粥的问题？”

周仁仍在慢慢赶路，一旁的江城低声传言：“主公，此次大事得天时地利，只是如此多平民中蛊，日后恐难以服众啊！”

“无妨！就说金国丈一脉觊觎皇位已旧，特意在御粥中下毒，以期兵变；那些受伤中毒的居民、士兵都是受他毒害！”

一旁的霍恩首次开口，只是表情十分纠结。

“多谢亚父助我筹划！”

身为皇室血脉，一向高傲的周仁居然尊称他为亚父。

“只是往后，我愿常住平安寺，终生替你为此次罪孽祷告！”

周仁明显愣了一下，迟疑片刻，未曾言语。

西郊之上，白衣男子正将所有收集到的艾草堆积成山。

原来今年粮食收成不好，不少秸秆、稻草等要留着烧火，根本没有多余的用来盖房顶，因此许多村民都用野外采来的艾草替代。

“必须刮起东风，才能将草木烟灰吹到城内！虽然不如我的冷香丸具有去解百毒的妙用，但对于长相思这种蛊毒却有奇效，可保普通人生命安危，武功高强者甚至好的更快！”

白衣男子不断累积艾草堆，心中默念。

“不知周平儿那厮如今何处，倘若他在，定能想到不少鬼主意！”

说着脸颊泛红，竟起了小女儿的心思。

外方吵吵嚷嚷，却有一处僻静之所无人打扰——清凉寺后面的馒头庵。

碧儿已经按照菀妃的命令将周围小片艾草点燃，浓烈的草木灰气不断翻涌、扩散。

“娘娘，艾草已经点燃，不知能撑到几时！”

“无妨！艾草灰烬一旦通过呼吸进入人体，便会中和糜竺花粉与长相思，三者一旦结合会形成镇定剂，普通人立刻昏睡，因此那些人闯不进来！”

“可是娘娘，礼郡王……什么时候能来？”

“你怕他来得太迟……还是不来？”

“碧儿不敢，只是担心主子1”

“起来吧！”说着，她打开窗子，痴痴望向远方。

“糜竺与牡丹本源自南北两处，却因长得相似而被混为一谈，甚至因为前者有暗香，隐隐贵于后者。可见众人都喜妖艳而不顾本源，造成世上诸多鸠占鹊巢、张冠李戴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滴眼泪无意间从眼眶垂落，自己却毫无觉察。

“谁能想到，被世人贬为最低贱的艾草，却偏偏能治这妖艳之花的毒性！”

“娘娘，我不懂！”

碧儿抬起小脸，不知如何回话。

菀妃虽是和她说话，但更似自言自语。

“所谓高贵，被至贱之物完克，所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他想称王，我又未尝不可！”

说罢，她转过头来，脸上已满是泪痕。

“痴情最恐错相付！人，到头来，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丁宁这边已经大乱，越来越多的士兵出现中蛊反应，原本手忙脚乱的将士还要分散注意力提防身边的战友。

不少士兵突然被身边之人袭击，有的被咬的血肉模糊；而且这种蛊虫好似僵尸病毒一般，一旦被伤出血，片刻后也会被感染成同样的痴傻之人。

未到皇宫，人手已经折损大半，丁宁彻底陷入绝望。他深知，事情成败在此一举，如若找到皇帝，仍有一线生机；倘若未果，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不容易奔到皇城，大家一同撞开北大门，眼前之景却呆住众人。

只见6位御都尉正和6位头戴黑色狐狸面具的红衣女鬼苦战，几人似乎已经中毒，节节败退、落入下风。

“胭脂鬼！你们是红袖添香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