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 第九章

几个稍微年轻的村民想偷溜，被枪手逮回来，阿龙朝着一人的肚子开了枪，瞬间血肉横飞。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枪响再起，另一个逃跑的捂着胸口应声倒下，一声怒喝，人群恢复静默。

这是阿龙第一次杀人，他直愣愣地看着湿红的土地，似是也在震惊当中。

“不许动！”凌山抬枪上膛，还没等他举起，两道已经先一步指着他的脑袋。

“阿龙，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究竟想不想知道你阿爹的秘密？”凌山惊讶地转头看向挑起话头的兰芜，惊讶于他的勇敢，更惊讶于他的善良。现在的阿龙，是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但是如果不试一试，可能这些愚民下一秒就会命丧于此。

“闭嘴，你他娘的还想骗我，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兰芜站起来，在凌山的护送下一步步靠近阿龙：“怎么不想，我恨不得烧了整个村。但是没有用，他们还有子嗣后代，仇恨不会因为这把火就消失。我没有杀你阿爹，我没有害任何人。”

兰芜停住脚步，现在他离阿龙只有几步之遥：“你阿娘的死我听阿婆说过，当年你阿爹不肯娶你阿娘，于是你娘上山找我阿婆要堕胎药，阿婆于心不忍，帮你娘种了一只情蛊，挽回你阿爹生了你。但是，当时女人未婚先孕与婚内偷情一样是不忠不洁的死罪，所以、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惨剧。”

人人都在叹息悲剧，可悲剧就是人铸就的。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阿龙痛苦的捂着脸，周围的枪手已经耐不住，端起枪口，用外语紧促的说着什么。阿龙蹲在地上，点头表示同意。

“不，你要听，因为关系到你的生死。”

“什么意思？”

“情蛊以人血为食，你阿娘种在你阿爹身上的情蛊，因为你的阿爹的死已经转移到同一血系的你身上，但你们终究不是一人，情蛊以为遭到抛弃会释放毒素杀死宿主，从而自杀。”

不管他信不信，至少能拖延时间。

阿龙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是否觉得最近燥热难当，心火难忍，还伴有头痛失眠，吃不下饭的症状？”

“是、是有点。”

仇恨在心，怒火积胸可不都是这个症状。“坐下，闭眼。”兰芜掏出短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枪手又在吼着什么，阿龙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先报仇跑路。但为时已晚，笛声一响，四面八方黑色的暗流涌动，在急促的旋律中愈来愈快。

“你做了什么？”阿龙以为兰芜是在为他治疗情蛊。诡异的旋律与骤然而起的枪声突兀地结合在一起。

“不许动，警察！”

“放下枪！”

“保护人质！”

双方正欲开战，涌动的黑色大军猛地进行冲刺，向人群扑去，外围的枪手首先遭秧，几发子弹打在“虫军”身上却仅打下寥寥几只，而后就被活虫包围，爬满全身，肆意撕咬，疼得哇哇直喊。

阿龙见形势不妙，掏出手枪对着兰芜就是一枪。凌山早已预见，抱着兰芜顺势一滚，躲到刑台侧面，第二枪随之而来，刑台下方的木板瞬间开花。

“啊！”的一声嘶吼，凌山明白阿龙也未占优势，抬手瞄准就打，正中他拿枪的手。阿龙痛苦地怒吼着在地上打滚，虫蚁撕咬的痛苦甚至超过枪伤，翻滚碾压也无济于事，那“虫军”嗅到血更加兴奋，黑压压的一波接一波。

这虫虽听兰芜的话，却并不能分清敌我。罪犯要咬，愚民要咬，警察也要咬。唯独兰芜和凌山，还是一身清爽干净。

“你在这等我。”

“好。哎，等等。”

凌山疑惑地看着支支吾吾的兰芜：“怎么？受伤了吗？”

“没，就是，谢谢你、来救我。”想了好久终于说出口。

凌山捏捏他的脸，早就想这么做：“这就谢完了？还等着你以身相许呢？”

“快滚吧。”兰芜拍掉他的手，一掌把他推了出去。

刘队看到凌山挥舞的“OK”手势，当下知道兰芜没事，心下松口气。凌山环顾四周，确认枪手人数却发现少了两个，当即拿起对讲机：“跑了两个持枪劫匪，应该从后山溜的。”下山的路只有两条，很容易就能猜到。“1队去后山，其余人留下整理现场。”对讲机里传来刘队的声音。

陆鸣见到凌山赶紧抓住上下打量：“怎么样，山哥？”

“没事。”

“你是没事，我可吓死了。你擅自行动要是出什么事，凌局非弄死我。”陆鸣还说着什么，凌山无暇去听。他要是再晚一步，恐怕这辈子都要后悔死。

现场收拾妥当，凌山转身去寻兰芜，找了一圈，都不见人。他拉住正对“刑台”拍照取证的警员问道：“看见刚刚在这里男生了吗？”

“没看见。”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凌山赶紧抓住几个所里的同事，一问，都说没看见。他拨了个电话，兰芜的老人机却在阿龙手里。

“上、上山的时候缴的。”凌山抢过手机，对着阿龙的头一巴掌呼过去。刘队见势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兰芜不见了。”

刘队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喂，老高，你去指挥车里跟沈队说一声，兰芜不见了，让他们队员注意找找。”

“好，我马上去。”

凌山右眼皮和心脏突突狂跳，这种心慌的感觉是第一次。他拎起蹲在地上的阿龙：“说，是不是你的人带走的？”

“我、我带他干嘛？还有那、那些也不全是我的人。”还要嘴硬，凌山掏出枪，直抵阿龙的脑袋。陆鸣赶紧冲上来拉住他：“山哥，别冲动！”

“凌山，放下枪！”刘队也在劝阻。

“绑架人质、持枪杀人、私用刑法还要我数吗？嗯？”凌山的威吓还是有点作用，阿龙立马改变了态度：“就这三个是我牢里的拜把兄弟，其他的是、是瘸子那里租的。”阿龙说完指指对面三个同样蹲在地上的男人。

“瘸子是谁，回去都给我交代清楚。”刘队放下手机，拍拍凌山的胳膊，示意他放松：“先把枪放下。”

“兰芜要是出什么事，老子一枪崩了你！”凌山收起枪，但是那杀人的眼神一刻都没从阿龙身上移走。

说太多都是浪费时间，今天天气阴沉黑得早，山顶雾又大，此刻十米开外已渐渐看不清。凌山戴好装备，和搜寻队员一同进山。

“凌山，注意安全！”刘队带着老高去找阿龙口中的瘸子。

兰芜被蒙住双眼，已经是第二针扎进肉里，山路颠簸，这人技术又不太好，兰芜不耐烦地再次强调：“你们的药对我不管用，别扎了！”但那人听不懂中文，用母语和同伴商量着什么，最后两人决定直接手刀劈晕。

醒来后，兰芜的整个脖子牵动肩颈都酸痛无比。他慢慢地活动一下手腕，“小可爱”还在跳动，还好，尚在人间。

环视四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单人病房，他在医院里？脚上的手铐却昭示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大声呼喊，试图引起注意。门开了，一个东南亚面孔的男人背着枪向他说了句什么后又关门出去。

不多时，两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进来给他做了一系列的常规检查。然后端上一个饭盒，打开放在床头，里面是简单的白粥和青菜。

兰芜故作嫌恶抬手把饭打翻在地，两个护士吓一跳，士兵开门查看情况，护士用疑惑的神情与之对话。兰芜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吃不惯，我要吃辣、吃肉。”目前为止，他能感受到这些人是不会或者说不敢伤害他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表示听不懂，士兵退出去，带进来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兰芜：“你、你好。”

兰芜惊喜地看着她：“你会中文？叫什么名字？”

女孩扯扯衣角：“我、我叫德玛。大、大兵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兰芜这才把视线回到两个面如土色的护士身上：“我说我不吃这些，我要吃肉。你告诉她们，我要见这里的负责人。”

德玛用外语和护士交谈几句，护士弯腰收拾地上的碗和残渣。德玛又胆怯地看向兰芜：“她、她说会重新给你准备食物，但、但是负责人不在基地，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兰芜点头表示了解，他给小女孩回以一个笑容，宽慰她的紧张：“谢谢你，德玛。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德玛眨眨眼睛：“基地。”

基地？阿龙这小子还有基地？在外面发什么横财了吗？所以才回乡接他阿爹去享福，但他阿爹却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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