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804章 西出玉门归无计（八）

众将士闻玉衡之言相继站起，揭下面具，原本空洞死寂的四野骤然响起铁甲碎响，声如叠浪。凝白的月光照着他们的铠甲，反射出耀目的光华，仿佛是雪浪翻涌，随起伏之势向远方滚滚奔腾。

“大战迫在眉睫，望诸位奋军威，扫敌寇。来，拿起你们的酒，随我满饮此囊！”玉衡高擎酒囊，扬声道，“愿以此身报君王，何惜埋骨玉门外！”言罢，慷慨而饮。

其形甚威，其言甚壮，众将士皆受感召，随玉衡仰头痛饮，大有悲壮豪迈之态。

眼前一幕令我胸中顿生豪气万丈，抑着因激越而微微发颤的声音，与玉衡道：“烦请夫君为妾身相和一曲，妾身要为众将士歌舞，聊以助兴。”

玉衡微笑颔首，搁了酒囊，取出随身的一管紫竹箫。

我撩起迤逦长裙，轻移莲步，走到沙丘的最高处。夜风兀自低啸，扯动我如墨长发，衣袂临风，飞舞如轻云铺洒。

我举目四顾，视线受光线所限，入目处尽皆茫茫，但我仿佛依然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我身上，又似含着满满的期待。

盈盈一尺，玲珑手握，玉衡持箫抵近唇边，一曲以琴曲转为箫曲的《凤求凰》随丹田之气徐徐奏出。这是我和玉衡的定情曲，旖旎绵邈的箫韵在他轻舞翻飞的指间潺潺流泻，温柔地绵延成回旋。曲中溢出的情意真诚而清澈，那深挚缠绵的细腻温暖冉冉穿过五脏六腑，如月色染浸到心的最深处。

转眸处，正对上玉衡的目光，脉脉含情，专注相望，十多年情愫，尽在其中，不曾稍逝分毫，只觉一股怡然之气涌上心头。我由衷微笑，轻轻启唇，一缕清音自口中飘渺而出，袅袅如烟，绵绵萦耳。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绘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写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明眸似星盏，情深意绵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心随曲动，身随心转，我曼声低吟，翩然起舞。玉衡虽好音律，但对于声色歌舞只是心意可可，并不十分感兴趣，是以，我平素在家甚少歌舞。

本以为技艺早已生疏，可今日却甚觉得心应手，每一个回旋、跳跃都轻盈如履浮云，婉丽如拾百花。

一歌，再歌，一舞，再舞，霓裳婆娑，声色蹁跹……

这一世到了此刻，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倾尽全力歌舞这一回，以慰众人心目。

大军卯时三刻拔营启程，经过一日跋涉，如期抵达玉衡预料的第一处战场。此地平野四阔，举目望去甚少障碍，十分适合大规模骑兵机动。而据此前细作探得的消息，为抵御唐军，龟兹、焉耆已向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求援。欲谷设倾所部铁骑与龟兹、焉耆合兵一处，共计八万余众，由自己亲自挂帅，意欲与唐军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