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742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十）

然旧物依旧，人却渺渺，我凭窗凝望，入眼处，树上的叶儿已然在秋风中颓然飘零，徒留光秃秃的枝干在冷月下萧条。心下也忽起了落寞之意，一花一木，一枯一荣，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缩影？聚聚散散，来来去去，道不出无情有情，难料到何去何从，尽皆一个“缘”字而已。

时至夜半，天气忽变，雷鸣若狂，电闪似昼，一场骤雨急降，将我从泛滥的相思中惊醒，时山洪咆哮之声犹如万马奔腾，急促昂扬，声贯云霄。原本熟睡的慕云为雷声所惊，醒来后，再不敢独自睡下，我只得收了手头活计，躺到慕云身侧哄他安睡。

上野村虽地处险山，但已有许多年没有遇到如此烈风恶雨，风刮树林如鬼哭，雨打屋檐如擂鼓，声声都似欺在耳后，敲在心房。

这一夜，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临近天明，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扰，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是秋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夫人，出事了…”

“何事惊慌？”我转头朝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含糊。

“昨夜一场大雨，附近山上爆发了山洪，大水将山顶的土石冲下了许多。”

我忙问：“可伤着人了？”

秋萍急急回道：“人倒是没伤着，可是从山上涌下的土石冲毁了少爷与邱小姐的坟。”

此言落在耳中，我心猛地一沉，睡意立时全消，倏然从榻上坐起，忙扯过衣裳披在身上，拉开门狂冲出去。

我一路狂奔，心中如万千小虫爬过，急如火燎，老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你带走了我相濡以沫的爱人，留我满心悔痛，如今又要摧毁这世间我与玉衡除了慕云以外唯一的羁绊吗？

一夜风雨，大水裹挟着土石从山上俯冲而下，如一头发了狂的狞兽，挥舞着利爪，掀动着獠牙，将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撕碎吞噬。

而此刻，玉衡和邱思若的坟已被土石尽掩，我呆望着眼前满目狼藉，仿佛整个人都被冰霜冻结了一般，僵在原地。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心好像在瞬息之间就空了一块，全身气力像被抽干，瘫软在泥泞中。

众人闻讯跟将过来，秋萍见我颓然坐在地上，忙来扶我，一面急道：“少夫人，山洪未止，山上的土石随时都可能会冲下来，咱们快些回去，这儿危险！”

我眼睛未动，直直盯着不远处堆得如小丘一般的土石，随意挡开她的手，拼力站起，一步步走上前，以徒手去挖掘土石。

尖利的碎石撕裂十指，犹如利刃割在心头的疼痛，血液从指尖渗出，与浑浊的泥水混合成深沉的暗红，顺着手上的纹理狰狞地蜿蜒，渐渐麻木。

秋萍眼含热泪，苦苦哀求我珍重，我却充耳不闻，只是执著地将一块块碎石挖出，扔到一旁。

众人苦劝不得，只好随我一起挖掘。

然我等毕竟人寡力微，辛劳半日，毫无进展，后所幸得上野村村民相助，才在数日之后相继寻获了邱思若的骨灰坛和玉衡的棺椁，因二者皆深埋地下，所以并未有所破损，我欣慰之余，亦由衷感激村民的相助之举，命秋萍取来酬劳相谢，却为村民坚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