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半刻,我拼尽最后的意志自己站稳,推着他出门,“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吧。”而后,又一言不发地折回房中,反手掩了房门。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他走时答应过我会早些回来的!一定是那粟田元度看错了,是大理寺弄错了!脑中这样想着,可理智却提醒着我,这一切或许都是事实,他昨夜三更时分的确出去过,他回来时身上又分明带着血腥气,而睿儿之所以又啼哭不止,一反常态对李琰诸般抗拒,大约就是为他身上的血腥气所惊,孩童的嗅觉最是敏感。
越想脑中越觉昏乱,绝望如山般,沉沉向我压下来,我扶着桌沿,方才勉力站稳身形。
“芸儿!你莫要焦急,此事尚未定论,或许还有寰转余地。”
“是呀,少夫人!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
门外独孤谋敲门不止,秋萍和银屏劝慰不断,想来府中诸人皆已知晓,人声愈渐嘈杂,吵得我头昏脑胀,令我无法凝神想事。
“你们都走,我想一个人静静!”我狠狠咬一咬牙,顺手抓起案上茶盅朝外掷去,砸碎在门上,“哐嘡”一声,将门外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李琰又不加辩驳,此事几成定局,又有何办法能逆转乾坤?我抚额,脑中一片纷乱如尘,茫然无措间瞥过一眼地上的铁匣,我缓缓俯下身子捡起在手,轻轻地抚摸,心海骤起波澜。时光如水,流逝无声,自我与李琰初次在大漠相遇,奠定这一世情缘的起始,已经十一年了,一路行来,道不尽的悲欢离合、浮沉沧桑,始到了今日我才重又看到幸福的曙光,可眼见着又将付之东流。
老天!你何以如此待我?!非要夺走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娘是如此,如今又要夺走他!
我虽敬畏上苍,却再不想受上苍摆布,我要试着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惜!
而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如此方才有可能想到办法救李琰。
心思既定,灵台愈渐归于澄澈,头脑亦随之冷静下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随手搁下铁匣,拉开了房门。许是担心我出事,门外虽寂然无声,却仍候着多人,见我出来,独孤谋上前一步,眼带忧虑地打量我,“芸儿,你没事吧?”
我摇头,“我没事,你赶快回去吧,玉衡之事事关重大,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听我如此说,独孤谋略皱了皱眉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怕受连累的人吗?况且,我与兄长情同手足,他如今身陷囹圄,我岂能坐视不理?”
我望住他道:“你与玉衡的交情,我自是知道的,但如今尚无办法,你在此也无济于事,反倒会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以此做你的文章。”
“可是……”
我打断道:“只有先保住了自己,才有机会救玉衡。你放心,若有需要你襄助之处,我自会派人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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