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648章 夜来风雨匆匆（十六）

当最后一个人的喉咙被他的刀贯穿，天地间除了四散的血雾，又重归于一片虚无。而此刻，凌落尘的剑也已抵近我的咽喉，自剑锋透出的杀气砭人肌肤，催逼得我周身寒毛倒立，怀中的睿儿也似被这凛冽的杀气所惊，哇哇地大哭不止。

凌落尘凝眉眦目，盯着地上枕籍的尸首怔了好一会儿，霍然抬头，语声已隐含怒气，大声道：“侯爷，何以下如此重手？！”

李琰徐徐迈步，譬如西方传说中的死神，沐着血雾，趟过血路而来，每踏出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他的脚步是那样的沉稳，并不因周围惨烈恐怖的场景而有一丝半分的迟滞与动摇。他是个百战沙场的军人，早已习惯了于血海腥风中徜徉。

长刀在手，宛若秋霜，他平举眼前，无声地凝注，刀身上凝结着黑红的血迹，将他的双瞳映得一片赤红。他轻抬起左手，握住了刀刃，缓缓拭去血污，冰冷的手套摩擦着锋利的刀锋，仿佛是尚未饮饱鲜血的怪兽摩擦着利齿，发出贪婪的嘶鸣，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本侯在战场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他的声音如这盛夏的夜风一般轻柔，其意味却远比他手中的三尺刀锋更加冰冷。

“敌人？”凌落尘握剑的手紧了紧，“如此说来，侯爷是铁了心要与太子作对了？你就不怕我杀了尊夫人与令侄？”

李琰沉默片刻，蓦地昂首，凛然道：“我李家纵横沙场数十载，顶天立地，头可断，志不可夺，岂能受你等的要挟？舍侄身为李家后人，自不必多言！至于内子，她既入了我李家的门，便也当有此觉悟！”他用威严的目光投向兀自啼哭的睿儿，喝道：“睿儿，不许哭！你要牢记，‘玉可碎不可改其质，竹可焚不可毁其节’，你是李家的子孙，李家的男儿向来流血不流泪！”

睿儿不过才五岁，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骨气，闻得李琰的话，一下就止了哭声，分明惊惧，但还是狠狠咬着嘴唇，尽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滚落。

李琰深深望住我的眼睛，冷冷扬声，“今日你若身死，我必诛尽冷夜楼之人为你殉葬，然后……”他略略一顿，目光突然变得坚贞而炽热，“我引颈自刎，随你同赴黄泉，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你永远不会孤独！”

只言片语，对我而言却是雷击电触般的震撼。从他口中迸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穿透我的皮囊，深深镌刻进心底。亦如滚滚涌来万顷湛涪，在胸怀激荡，眼中不禁渗出泪来，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震动欢喜，同生共死，这样的话，我等了多少年了！

眼泪如断线的珠玉，簌簌而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我的嘴角却扬起一抹由衷的笑意，偏头与凌落尘道：“凌楼主，可还记得先前我与你打的赌？百输之人，终有一赢，我终于连本带利地赢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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