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时,天色已暗,街道行人稀少。
香儿提着灯笼在前头探路,轿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
一盏茶的时间,几人抵达慕容府。压低轿子,香儿掀开门帘,慕容安缓慢走出,轿夫们则从侧门进。
大门被扒拉开,高挂门前的两个灯笼火光明亮,照射在那人脸上。
慕容安见到熟悉的面孔,笑颜逐开,“岚伯,我阿爹可回来了?”
“回来了,老爷在书房呢,小姐用过膳没?”岚伯面容慈祥,弯弯的笑眼连着几条浅浅的皱纹。
“用过了,岚伯,我去找阿爹。”慕容安提起裙角,话音未落人已跑开两米外。
“小姐,慢点。”香儿紧追上去。
“阿爹。”慕容安四处探望,终于在右边角落里找到想找的人,便大声呼唤。
慕容博手捧竹简站于书架前,闻声便立刻回头,“什么时辰了,才回来。”
“王妃留我们用晚膳,也听戏,故而晚了。”
慕容安板手身后,边走边说道。
他将书简卷好放入架中,在一旁的长书桌前坐下,拿起摆于石砚右侧的毛笔准备练字。
“王妃可对你说了什么?”
慕容安捏着墨条尾端在砚中央画圈圈,“王妃夸阿爹你呢,说你差事办得好,还说你福气好,有我这么乖巧的女儿。”
“最后那句是你说的吧?还王妃说。”
慕容安咧开嘴,露出两排皓齿,“哈哈,被你猜出来了。”
“可见到赵家的那位公子啦?”
“阿爹怎么知道的,确实见过面,我被郡主刁难,他帮了我。”
“郡主?那你觉得赵公子如何?”
“他,挺好的。”
慕容博开心的点头,“嗯……终于可以把你嫁出去了。”
慕容安又羞又恼,“阿爹——”
“哈哈哈哈。”
“阿爹,明日我想去水月庵。”
“……去吧。”
“你也很久没见过母亲了,不一起去吗?”
“她已不是你母亲,更不是我妻子,离开前她曾说,想要与世隔绝,不再理俗尘之事。”
“可她始终是我的阿娘。”
“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让岚伯帮你备马车。”
“好的,谢谢阿爹。”慕容安放倒墨条,抿了抿嘴唇,起身离开。
水月庵。
晴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慕容安与众人抵达的时辰已接近午时,前来接待的姑子便领着她们去用斋饭。
“阿娘,你多吃点。”慕容安夹了青菜递入身旁带发修行的姑子碗中。
“安儿也要多吃一点,瞧你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瘦。”她做了一样的动作。
“谢阿娘。”慕容安将菜夹入口中,笑眼眯眯。
“阿娘,你觉得安儿丑吗?”
“安儿在娘心中永远是最好看的,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胡乱问的。”说完又是笑眼眯眯的模样。
那姑子,也就是慕容安的娘亲,愁容满面,放倒筷子在桌上,握住慕容安的手。
“自你懂事起,娘亲便不在你身边,你是否吃好穿暖,快乐抑或悲伤都无法得知。娘亲好恨,不能时刻将你带在身边。”
“安儿不怪阿娘,阿娘如此疼爱我,必是有苦衷的。”
姑子眼中含泪抚摸慕容安面上的伤疤,“当年,是阿娘的错,若不是我……安儿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
“阿娘,虽然你不肯告诉安儿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安儿确信,阿娘绝对不是有意的。”
“安儿。”她一把将慕容安抱住,泪珠如绿豆大小,连续滴落浸入慕容安衣物之中。
这一声喊,有愧疚,疼爱,还有感恩,感恩上苍给予她如此懂事乖巧的女儿。
吃饱喝足,慕容安陪着她阿娘散步,佛堂念经。
念完经,慕容安带着婢女香儿往庵后的方向走。肉眼可见,天然湖在她们正前方,晚霞中藏着一个大大圆圆的鸡蛋黄,湖面与天上一样的景象,美丽非常。
两人去掉鞋袜,于湖边踏水嬉耍。天色渐暗,正欲回,忽然闻得扑水声,似从右边湖中传来。
走近,慕容安隐约看见一双手在水中胡乱拍打,不加思索,冲进水中救人,香儿怕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入水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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