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魔灵圣传记 第十章 时间静止

下了一夜的雨，室外的广阔空间依旧湿答答的，绿化树上水珠滴落，在人行道上汇聚成洼，沿着砖块间的缝隙伸展，似乎是要连成一片，但是终究没达到那种高度。此时的雨水还是清澈的，还未被城市的喧嚣所污染，成为散发恶臭的黑色陷阱。

陈义凡并不想那双半干的鞋子再次湿透，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所有的积水，往卖早餐的小摊前进。

走得离宾馆越远，越觉得心里乱成一团。陈义凡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那些萧家的故事、那根白金圣鹿棍、那个满身是符的小道士、那个电人，还有……那个对着他笑的女孩。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都不算好，见了面总是剑拔弩张，似乎一旦有机会就老死不相来往，可是如果真的——是说如果——如果她真的跟萧枫是一路人，都将成为奇幻世界的一员，那么，真的就这么分开么？陈义凡知道自己并不想这样子，但是他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想法，总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吧？舍不得失去一个好哥们，还有一个处处跟自己做对的女孩？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肯定不是最主要的，还有更加强烈的意念在左右着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陈义凡迟迟找不到。

其实笼统来讲，还是有什么东西放不下，这种感觉从昨天在山顶木屋的调侃时就出现，然后再到宾馆的途中放大，接着在今早的对视中达到临界点。

陈义凡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一滩清澈的积水，神色凝重，像是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的嘴巴动了动，用唇语对自己说：“我，喜欢她？”

这个想法一出现，马上占据了陈义凡所有的思维，像是在他脑中丢下了一颗氢弹，爆炸产生的巨大蘑菇云几乎快要令他窒息。

难道，我真的喜欢那个疯丫头？陈义凡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只是脑子里飞快流窜着一丝又一丝的记忆和想法。

确实，并不像萧枫和珍妮那样，陈义凡的生活更像是凡人。他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幸福家庭，安岗敬业的父亲和贤惠持家的母亲，两人供其读书吃住……这一切都太过草根，没有一丝传奇色彩。或许，他们真的是要分开了，哥们和女孩要前往另一个世界，像纳尼亚传奇那样经历别样人生，而他则继续重复上课与下课，缓缓走向现实社会的残酷。

马路上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打断了陈义凡脑海中的风暴，同时溅了他一身。由于刚刚反应过来，陈义凡甚至没有发脾气，只是盯着迅速远去的黑色轿车，那股风风火火的劲在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在赶着去做某种分秒必争的事情。

圣女游戏？

陈义凡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昨天任逍遥说过，人间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局，各个世界的巨头都像进来赌一把，难道就不能……陈义凡觉得不论如何，事情总要去努力。

或许可以不用分开，因为不论她去哪里，你都能让自己成为可以有资格陪同的一员。

“哼，不就是一场游戏么，我不信凡人就玩不了！”陈义凡笑着，干了一半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丝毫影响不了突然涌起的莫名其妙的好心情！

提着一袋热豆浆和豆沙包，陈义凡回到了宾馆房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珍妮已经重新靠在沙发上浅睡，垂下的发丝盖住了她半个脸庞；任逍遥则踢掉了一半的被子，把屁股露了出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累坏了！陈义凡哭笑不得，看到静音电视屏幕发出的光依旧照得房间一闪一闪，可是窗外透进的光线明显更足了一些，能清楚地感觉到时间的分分秒秒，在催促着新一天的开始。

把早餐放在桌上，陈义凡去推了推床上的任逍遥，轻声喊道：“天亮了。”

“呃！”任逍遥抖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诈尸一般，把人吓了一跳。接着看清楚了叫他的人是陈义凡，愣了一下，才砸吧着嘴开始揉脸，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看来是做梦了，陈义凡这么想着。他发现这个新同学很瘦，骨头几乎比女孩还细，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到，很难想象昨天还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会是这样的体格，好听点来说是“骨感”，实际上更贴切的能形容为“瘦骨如柴”。

“天亮了。”陈义凡又说了一遍，用来回应任逍遥那一脸“你要干什么”的表情。

这动静使得沙发上的珍妮也醒过来了——或许她根本没睡着。

陈义凡不太敢去跟珍妮对视，他只是第三次说了“天亮了”，这次是说给珍妮听的。

“我得穿下衣服。”任逍遥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会，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收住了掀开被子的动作。

“我去洗把脸。”珍妮说着进了洗手间。

“吃早餐。”陈义凡打开了桌上的塑料袋，拿出三份豆浆和豆沙包。

三人匆匆洗漱用餐，期间任逍遥说了谢谢，又调侃了珍妮两句，什么“身材不错”以及“昨晚我睡着后你们没干什么吧”这类的，稍稍拉近点距离。珍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回应，而陈义凡则默默地把早餐吃完，不太适应两男一女在宾馆如此相处融洽。

“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学校。”任逍遥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七点，虽然还早，但是也到了平时学生们行动的时候了。任逍遥说：“不论是裂缝的诞生，还是萧家的存在，都证明了这座城市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么圣女很可能也会降临在这座城市之中。试想一下，白天城市什么地方处女最多？”

“嗯……”珍妮抱着萧枫留下的那本命运之书，开始思考，而陈义凡和任逍遥已经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对的。”任逍遥说：“就是学校。其实不论什么情况，学校都是人流量较为巨大的地区，既然我们没有什么头绪，为什么不先从离自己最近的开始找起？”

“那枫哥怎么办？”珍妮问。

“如果他能够回来，你猜他会去哪里？回家？萧家已经被毁了。那么他为了找我们，只会去学校，所以我们才更加要早点去学校。”任逍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边试图将口袋里已经皱成一团的黄符摊开，可惜纸的质量确实不咋的，手一扯就破，最终只能将它们揉成一团丢马桶里冲掉。

听着马桶冲水的声音，任逍遥感觉自己掉了一块肉。他决定不再去纠结那些珍贵的黄符，说了一声“走吧”，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陈义凡殿后，抽出房卡，“啪”一声关上房门……

夏末的清晨并没有想象中的爽快，而是带着丝丝凉意，特别是昨晚下了雨，让空气中更不带半点温度。三人回到学校后，正赶上第一节课，匆匆商量了一下，决定各自先回班级，看看情况再说。任逍遥的旁边，那个空位提醒着他萧家发生的一切。

另一边，陈义凡上着催人哈欠的古文课，教材上的那些“之乎者也”令他想起了萧枫的命运之书，这么想着，竟然觉得语言文字其实也挺酷的，像是在学习某种神秘的魔法。他睁开了闭着的眼睛，很少见地在古文课上抬起头，看向讲台，似乎是有了些许听课的兴趣。实际上如果这门课上的是“魔文”课，陈义凡几乎会像个学霸一样拼命做笔记。好吧，这不重要，反正不论是什么语言，听听了解一下总无妨——抱着这种心态，陈义凡将注意力放在了老师身上。

语文老师是个依然富有年轻态的汉子，有时候很难将那个魁梧的身体跟“语文”联系上，唯一能体现点文学特质的或许只有那副无框眼镜了。陈义凡打量了下老师，发现老师此时突然沉默了，似乎是第一次发现他在听课，僵在那里，也不讲课。

他无奈地笑笑，但老师的眼神似乎不在他身上。

老师在看什么呢？

陈义凡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师，开始感觉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离奇，因为突然间，没有人窃窃私语，没有人翻书，没有人做笔记……哪怕咳嗽一声都没有。

不对劲！

陈义凡环顾了教室，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不动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出声，就像是时间突然静止，而他却脱离了时间的流逝，停留在了某个点上。

时间静止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片死寂的教学楼里响起了某个人的呼喊：“快跑！女孩！有谁能听到的！快跑！别被抓住！”

似乎是任逍遥的声音，陈义凡想到了昨天那小道士看到萧家那根棍子的时候，喊得同样惊天动地。

陈义凡还无法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时间静止”这一回事，惊异地观察着教室里每个人凝固的表情和肢体，天花板上停止转动的风扇，在某个课桌上，甚至有瓶喝了一半的饮料保持着被碰倒瞬间的倾斜水面。

窗外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在隔着窗户看着教室里面，目光锁定在唯一能动的陈义凡身上。

是珍妮。

“你也能动？”珍妮抱着命运之书，隔着玻璃说。

“嗯。”陈义凡似乎明白了什么，指了下后门，然后走出教室，面对珍妮说话：“难道你就是圣女？”

珍妮明显错愕了一下，回应道：“我不知道，只不过任逍遥喊说跑，我就跑出来了。”

陈义凡点点头，看到走廊尽头，有个高年级的老师因为时间静止停在那里，摆着一个迈出半个脚步的不平衡姿势，身上的衣服线条凝固，活像一个靠单脚粘在地上的蜡像雕塑，有点滑稽。

看来时间真的静止了，但是为什么自己跟珍妮都能动呢？陈义凡知道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便靠在走廊外的栏杆上，冲楼上的高二10班喊：“任逍遥！珍妮能动！”

楼上立刻传来了回话，只有简短的三个词：“楼上，13班，快来帮忙！”

陈义凡和珍妮对视了一眼，两人结伴跑上楼，刚出楼梯，就看到走廊上13班的门口，有个人回头看了他们。

实际上，那几乎算不上是一个人，而更像是老式电影里黑白线条的画面，由于信号不好而跳动，时不时冒出雪花纹的感觉，很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在眼前的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除此之外，这个黑白人的样子也非同寻常，绒毛飘舞的大衣下什么都没穿，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体，干瘪的皮包裹着棱角分明的骨骼，胯下空荡荡的，没有男性或者女性的生殖器，就仅仅是一块平坦的肉而已，再往下是两条露出在风衣下摆外的腿，下面竟然没有脚，而是分叉的动物蹄子，在蹄子与肉体衔接的地方长处了一圈毛发。

就这么一个生物，佝偻着背，两手撑在教室门框上，侧头用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看着陈义凡和珍妮，身体泛起了一阵错位。

教室的后门突然被打开，任逍遥拉着一个女孩的手，一直往走廊的另一边跑去，根本没注意到陈义凡和珍妮。这个动静也让黑白人回过头，大步追了上去。

“任……”陈义凡张口要喊，却似乎是忌惮那个黑白人，而忍住了嘴。他回头看了珍妮一眼，她依旧抱着那本命运之书发愣，一点主意都没有。

“跟上去看看。”陈义凡说道，刚要走，却发现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颗会发光的小球，在地板上滚动，靠在了一个漏水口上。

他再次回头，抱着征询的目光，看到珍妮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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