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刺客被捕后 第六节 楚国公子

“铛——”

大鼎应声落地，项羽右手高扶在鼎上，长舒一口气，满脸红涨，青筋未退。双眼一股摄人的傲气直穿人群，盯着远处台阶上的闻道，嘴角一撇，挑衅着说：“少侠，世人都说少侠有千斤之力，这鼎才二百八十斤重，对少侠而言好比提鸡，少侠不如也来一展身手，让我长长见识啊！”

闻道非常惊讶，心想“我就路过一下，碍着你啦？干嘛非得让我举鼎啊？你怕是吃多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吧！”

看着众人齐刷刷的眼睛，闻道有些害怕。在众人嚷嚷声中，被项庄直接拉到鼎前。

“诶，少侠，我等人弱力微，从未见过千斤之力，少侠莫嫌我等孤陋寡闻，快让我等开开眼界。”

细看这鼎，鼎耳齐胸，三人未必能合抱。原来放鼎的位置有三个浅坑，正是鼎足留下的，一看就知鼎的自重已经压陷了地面。而现在鼎足之下，因为项羽放鼎的原因，一寸厚的石砖已经裂开了许多口子。闻道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尴尬笑道：“豁，这鼎，好大啊！哈哈哈……”

“这对少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对呀，这二百来斤对少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不知少侠是否是用一个手举起来呢？”

项羽救下闻道后，早就等不及想看看这个能举千斤的传奇人物。但看闻道体格瘦弱，别说千斤，连百斤恐怕都没有，要不是始皇帝钦定闻道为刺客，要不是闻道在去刑场路上高呼，恐怕项羽早就怀疑闻道了。项庄也对闻道产生同样的疑惑，也想看看闻道究竟是怎么力举千斤的。

要说这传说真是害人啊，看着众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闻道现在是进退维谷。

“少侠在犹豫什么？是看不起我项氏子弟，不愿一展，还是……？”人群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的人群还是满怀期待的，他们相信闻道力有千斤，都眼巴巴的看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二百八十斤的鼎，闻道就算用尽力气也是移不得它分毫，更别说像项羽一样举起来。满脸通红的闻道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可惹急了项羽，只听：“你是看不起我项羽，不愿与我比试吗？”项羽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吓得闻道连连后退。

“我……我……我举不起来！”眼看项羽就要上来揪住自己，闻道慌忙说道。

人群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信将疑。

“刺秦的不是我，你们放过我吧！”闻道的央求让人群哗然，更让项羽勃然大怒！

“小子，你敢骗我大楚项氏！害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活腻了吧！”项羽一拳将闻道打翻在地，口喷鲜血。

从小没怎么被打的闻道，哪见过自己吐血，但经过死牢折磨之后，倒没有过分惊慌。

“咳咳……我，从来没说，是你们自己认错的。”

一声怒喝，又是一拳直扑闻道脑袋，眼看闻道将会脑袋开花，却硬生生被一个黑影一掌拦下。

“钟离眛！你给我让开！”

钟离眜单膝跪地拜道：“少主三思，还是等范增大人回来后再做商议。”

盛怒之下的项羽岂能听得进钟离眜的劝谏，冒火的双目仿佛一定要杀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闻道。

“少主若杀此人，必被万人唾弃！”钟离眛的一句换让项羽停了下来，斜眼相看。

“此人若是千斤力士，少主杀之，得胜千斤威名；而此人若不是，不过一混混小民，少主杀之，世人不觉少主英明，恐窃议少主狭隘。不若等项将军、范夫子归来再论处置。”

一席话似乎有理，凡是涉及面子的，还是要多考虑一下。项羽听从了钟离眜的建议，但毕竟气恼，命人将闻道关入马棚，不给吃食。

众人窃窃私语，鄙视着闻道散开了。

另一边，马槽中，进来了生人，四匹马显得有些躁动，角落上是暂时堆砌的马粪。又是一条铁链将闻道锁在马棚中，马棚中间，躁动的马自然提供不了一个安全的空间给闻道休息，只有满是马粪的角落，看着还算安全。也顾不得太多，闻道从马槽中拾取了一点草料套住双手，将角落的马粪推开。

还没等坐下，忽然听到木桶到底的声音伴随一声大喝，“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乌骓马的草料拿去裹马粪！”闻道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两个项家军士——大壮和狗剩，脚下一大摊残羹冷炙和一个缓缓滚动的木桶，看样子是去倒剩饭的。

英雄和贫民待遇就是天差地别，一天前还是大鱼大肉，这下连剩饭都没有自己的。闻道不禁有点失落，但这早被两个军士看出来了。

“哎哟，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千斤大力士么？哈哈哈，怎么在这儿啊？”

“对啊对啊，那么大的力气一定吃的很多了吧，快来，这儿还有点剩饭，把它吃了吧！”狗剩说完指着地上剩饭，让大壮将闻道拖了过来。

闻道如同一只无助的狗崽，被按在地上，拼命的求饶却只换来狗剩和大壮的放肆笑声，以及被勒令舔食地上剩饭的拳脚。屈服才能换来平安，第一口饭和满了泥沙，在口中乱窜，刚一吐出，就换来一顿拳打脚踢。无奈只能再吞一口，却听见大壮吆喝着，“大家快来看啊，千斤大力士学狗吃饭！哈哈哈……”

马棚附近很快聚集了很多人。

“哈哈哈哈…….”越来越浓密的笑声，如同一把铁毡子，一遍一遍刷着闻道的心。

狗剩还不尽兴，又看到马槽中草料不够，便一脚把趴在地上的闻道踢得四脚朝天。“这马是少主最爱的乌骓马，你居然敢那它的草料扒马粪。我看你就把马粪吃了吧！”说完又把闻道拽到了墙角。

铁链的声音哗啦哗啦，闻道是多么希望此时铁链能重如千钧，能牢牢锁住他不被拉走。可面前的散发着味道的马粪，打破了他的幻象。

伴随着一阵扭曲的笑声，一坨马粪已赫然出现在口边。闻道使劲闭上嘴巴，可还是被一双手掐住撬开，随后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涩弥漫了整个口腔。闻道趴在地上不住呕吐与咳嗽，心中不住希望能回到那个他不知名的家乡。

笑声没有间断，闻道的头再次被拉着仰了起来，又一坨马粪扑面而来……

摧残让闻道已不知如何反抗，或许，他本来就没法反抗。讥笑一阵阵灌过双耳，绝望一遍遍流过眼角，此时，死亡反而成了一种期望。

忽然一阵马蹄，“放肆！还不住手！”

随声望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上轻装之人，不掩魁梧之躯，几个随从尽皆彪悍威猛，范增也在随从之列。

“项将军！”众人跪地迎候。

“臣项梁，拜见公子！”项梁勒马跃下，跪地行礼。

众人一阵惊愕，面面相觑，不知是否为幻觉。看到范增等一行人皆跪下行礼，吓得跟着跪下，大呼拜见公子，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谁。

一阵安静之后，没有等到闻道的反应，项梁赶忙扶起闻道，用袖子擦拭闻道那已然恍惚的脸。

“何人所为！”项梁声如雷霆，吓得众人不敢抬头！

面对项梁那吃人的气势，大壮和狗剩瑟瑟发抖。不抖不要紧，这一抖，便被项梁看出是他二人所为。

“将此二人给我拿下！好大的狗胆，这可是先王的公子！”话音刚落，几个精装军士就将二人按倒在地。项梁转身跪地道：“公子，如何处置这两个狗东西，请公子示下。”

摊在地上的闻道回神看到项梁，吓的连连后退，缩在墙角，抱膝痛哭。他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才还在嘲笑他的人现在都向他跪着，为什么刚才还塞他马粪的人现在哭喊求他饶命。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命运的作弄。

见闻道一脸茫然，项梁转身喝道：“将此二人推出斩首，将首级呈于公子！”

二人求饶之声痛彻心扉，引得闻道回忆起博浪沙看到上千具无头尸首和上千无头尸首顺江翻滚的惨烈景象。

“等一下！”闻道脱口而出。

军士闻声而止，项梁连忙跪下询问旨意。

这中能够命令到别人的感觉，在闻道的记忆中似乎不曾有过。他渐渐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似乎可以让人按自己的意思做事。

“那个，那个，别杀可以吗？”闻道怯生生看着项梁说。

跪在地上的项梁一摆手，军士便放开了大壮和狗剩。

此情此景让闻道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痛告诉他没有做梦。是的，他可以让这些项家军做自己想做的事。闻道惊喜的看了一眼项梁，他想再试试，是不是自己真的能要求这些做任何事。

“你们两个，把马粪吃了！”闻道显得有些不自信。

正在磕头感谢项梁的大壮和狗剩一听，都愣住了，眼巴巴的看着项梁，又互相看了看，等待着项梁的意思。

此时项梁当然会遵从闻道的意思，双目一瞪，两人立刻面露难色。只听“噌”的一声，背后的军士把佩剑拔出半截，吓的两人赶忙爬到马粪前，立即捧起马粪，互相看一眼，犹豫了一下。背后又是佩剑出鞘的声音，两人猛然一脸扎进马粪中，大口吞了起来。刚一下肚，便又呕吐起来。

一旁观看的闻道哈哈大笑起来，“好吃吧！今天晚饭就吃马粪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