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刺客被捕后 第二节 腰斩吧

翌日，闻道恍惚苏醒，朦胧中仿佛到了宽敞明亮的房间，柔软舒适的大床，说这是梦境毫不为过。起身时身上的疼痛让眼睛清晰起来，闻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远处的案几之上，有三大盆羊肉、狗肉、猪肉！

顾不得是否是梦了，先吃了再说，闻道刚坐起想冲过去，猛地从床上摔了下来，仔细一看，自己原来的粗麻衣已被换成了长衫布衣，这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衣着！但毕竟穿惯了短打麻衣，没穿过长衫，一起身就踩到了前摆，摔了个狗吃屎，大叫一声。

门外狱卒一听有声响，来忙进来看个究竟，看着闻道撅着屁股脸贴着地板，身上的伤痛让他起不得身，偷偷一笑，忙去扶起闻道。

却见闻道还没站稳就扑向了案几，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得伤痛，一手一个狗腿，一手一只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在先秦时期，肉类可是稀缺资源，能吃到的也就是牛羊猪狗鸡鱼再加上偶然能猎到野味。牛那可是耕作主力，不可轻易宰杀，秦国更是立法禁止私宰耕牛，牛肉，一般百姓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只有王侯将相在祭祀之后能分点尝尝。羊肉、猪肉、鸡肉那饲养并不多，就连士大夫之家都不是可以天天吃到的。狗肉稍微好点，一般百姓有幸还能尝到。百姓中的肉食主力是鱼，因为江河湖沟基本都有大小鱼类，垂钓捕捞相对容易得到。

这闻道也就吃过那么几次狗肉、鱼肉和鸟肉，而且每次只有拳头那么大一点，这次看到这么多肉，他已确信自己在做梦。不多时，闻道的手上、脸上已抹了厚厚一层油，他恨不得腮帮子像蛤蟆一样，可以再多塞点肉进去。

“我第一次遇到进了死牢，立马能活着出来，还能大口吃肉的。”狱卒偷笑着。

闻道如同仓鼠塞食一般，当然不可能注意到狱卒的议论。他确信这是梦境无疑，也顾不得看一看狱卒，自顾自的吃着，从肉缝儿中挤出一句，“也只有梦敢这么做，两位大哥自己拿啊，在梦里就别客气，我可从来没吃过这些肉。”

狱卒相视笑道：“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告诉你吧，上卿大人下令要释放你。这几天好生招待着你，过几天他还来看你。你真不知是什么福气，让你过几天快活日子。”

原来上卿蒙毅奉命审问闻道后，将情况转告始皇帝，始皇自信认为其让中华无战事，黔首得以守法耕作，安居乐业。唯有那鱼肉百姓的六国贵族，现在要严守大秦律法。恨秦者，唯有六国旧贵！刺客，也只能是六国旧贵的人！

得知闻道，身着麻衣，一身污垢，必非旧贵，也非游侠，不知居所，肯定的认为是某山中农者，迷路至此。其实这种案子本该是执法严明的廷尉李斯审问的，安排性情忠厚的蒙毅去审问本就意味着打算释放闻道以示公正与爱民之心。

蒙毅想教一教闻道出去之后应该如何向黔首百姓歌功颂德，感念皇帝陛下爱民之恩。入狱一看，此时的闻道已然衣衫褴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昏迷不醒。赶忙让狱卒解下镣铐，抬到附近草席，找来军医，嘱咐好生医治，又交代狱卒好生照顾。

这话闻道倒是听得很清楚，被肉塞的有些畸形的脸短暂一愣，不敢相信狱卒的话。

正在闻道忙着往嘴里填肉之时，蒙毅出现在门口，看着闻道，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忽见闻道脖间一个翠绿的蛟龙回首宝玉，好生眼熟。忙问守卫：“此玉何来？”

守卫答道：“小人为其更衣时，此玉就在其颈上，想必是其固有。”

这让蒙毅眉头一皱，神情凝重：“小子，你脖子上的玉从何而来？”

“管你屁事！”闻道从满口肉中挤出一句。

话一出口，闻道立马便被两个狱卒架着胳膊，手中的肉随即掉落。

肉的诱惑仍然让闻道糊里糊涂，正要挣扎把肉捡起来，一看是满脸怒气的蒙毅，愣住了，又嚼了两下口中的肉，确信自己没有做梦。咽了一口肉之后，打了一个隔儿，鼓着腮帮子含含混混的说：“大，大人饶命，小人以为是在做梦，信口胡说。”

又看蒙毅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询问脖上宝玉来处，继续嚼了几口并艰难咽口中剩肉，瞪圆了眼睛打了一个嗝儿，道：“小人自幼携带，小人母亲也未告诉小人此玉来处。”

虽然是实话实说，但蒙毅半信半疑，又问闻道母亲的身份。这可难倒了闻道，他居然不知道其母亲的名字，更别说其他信息了。只记得母亲知书达理，教了自己不少字和做人的道理，却又唠唠叨叨，惹人烦恼。

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胸前宝玉被蒙毅猛然扯下，自己也被几个军士架起。刚想屈身再拿一个狗腿，便被军士一把架着终究还是没能拿到。不舍的回头看着案几上没吃完的肉，似乎前途生死都没有这几块肉重要。

无论怎么挣扎，闻道还是被带到了一座大殿之下。看着大殿之门犹如黑森森的巨口，向自己张着，仿佛随时准备吞下他的躯体。

抬头远远望见，殿中几个身影，发出威逼的气势，闻道心中大为紧张，全身不由自主的打颤。

“尔是何人”，在大殿中回荡，从犹如巨口的殿门突入闻道的耳朵，吓得闻道尽口不能言，心不能思。

“我……小人……草民……叫……叫闻道。”闻道不知该如何对答。

“尔与昌平君是何关系？”

昌平君？闻道闻所未闻。

“小……小人……小人……小人不知。”

只见始皇帝走下殿台，阳光照在脖子以下，他的脸仿佛没入黑暗之中。闻道不禁摊在地上。

“此人掌无茧，指无垢，定不农，必慵懒。此即刺客。”

慵懒与刺客有什么关系？这似乎并无逻辑的话让闻道晕头转向，同样不知始皇帝为何如此判断还有蒙毅。

但一旁的赵高却是明了的，闻道与昌平君是何关系，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但是杀了闻道也不见得会是坏事。博浪沙刺客早已匿迹，“韩房”“力士”可能并非真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越是拖延时日越难以抓获，若能让天下以为闻道是刺客，一来让天下尽知，刺秦必死；二来可以让真正刺客放心，从而更容易露出蛛丝马迹，方便捕获；三来若有人信以为真来救，还可将有谋逆之心的人一并捕获处死。

在赵高眼神提点下，蒙毅也很快明白了。

“此人当日所在之地既是铁锤和剑飞来之地，此人既是刺客无疑。臣立刻昭告天下，五日后博浪沙车裂。”

听蒙毅如此说，看来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始皇帝微微点头，把宝玉往闻道身上一扔，道“腰斩吧”转身往内殿走去。

蒙毅想去捡起宝玉，并询问处置方式，却看到始皇帝头也不回，只听到内殿飘出两个字“随葬”！

可能是被宝玉砸蒙了，闻道一脸懵懂，怎么我刚刚还在吃肉，现在就要处死？刚刚不是说要释放我么，怎么一下我就成刺客了？说我慵懒就是刺客？看来慵懒真的会死！闻道不禁想起了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