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叫李娟 三

记得周星驰先生的电影里有句很经典的台词说道：做人如果没有了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刚开始听到这话一晃而过，无知无识。现在想来确实很有道理，不过他说的还是不够严厉，一个人如果没有了理想，那是连咸鱼都不如的！起码咸鱼还可以成为餐桌上的美味，而没有理想的人生是荒芜的、空旷的。自己都没有了理想，又何谈去帮助他人？那正如我老婆骂我的一样，就是垃圾、废物！

理想有很多种，想当一名医生、或者存钱买辆车、要么准备回家养头猪，这都可以称之为理想，它是根据自身能力结合当前状况加上资源整合，切实可行且能如愿的一个目标。理想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实现的。而梦想那是超脱自己能力、身份、环境之外的一个想法，即使你加倍努力也不一定能够实现的一个长期目标。经常会碰到一些人，高谈阔论着自己未来会怎么样，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从自身的境况出发的话，那讲的都疯话，连梦想都不是，只能说是奢望。

不过我觉得这样的人仍然比我还稍微强点，他们起码还会幻想一下、奢望一下。可我这咸鱼一样的人生，什么理想、梦想、奢望一概俱无，对我来说那些都是狗屁。我的空闲时间都是混迹于麻将馆，牌坊赌肆，什么青春激情，人生理想全都在牌桌上戛然而止了。

沉迷赌博和玩物丧志，这可能跟我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外婆最喜欢来我们家串门，可能是离的近的缘故，相距不过三五里地；也可能是牌友多的缘故，她每次来的时候总会带上几副类似于麻将一样的纸牌，然后约上三五人一起，要么在别人家，要么在我家，经常从早上打到傍晚。很多时候外婆还在吃着饭，我妈或者我爸就已经出去帮她约好了人。可不管在哪里打牌，外婆总会带上我，老人家很喜欢我，常常夸我聪明绝顶，而她夸我聪明的由来竟然是我纸牌麻将学的快！

那时候我才三四岁光景，偶尔外婆临时有事或者需要解手，一般我都能顶上去，并且打的有模有样。等外婆赢了块儿八毛的会赏给我几分钱，我一般都是去买牛屎塘，就是甘蔗做的糖，颜色跟牛屎一样。吃着牛屎塘，听着大人们的夸赞，真的是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等到四岁的时候，我不仅自己会打麻将，还教会了两个徒弟，那是两个将近四十岁的光棍，而他们之所以会单身就是因为懒散，游手好闲，不想干活。总是这家串串，那家坐坐，哪里人多往哪里去。老年人一起玩玩纸牌他们也会看的津津有味，只是苦于自己不会。然后央求别人教他们，可大多数人对于他们都是敬而远之的，结果看到我帮外婆打牌，知道我也会，于是就来缠磨我。每次来都是带着糖果，再给些零碎钱，一声声的小师傅叫着，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的，那个年代有糖吃就是最大的享受，无问好劣。

纸牌麻将是最简单的游戏，不过想要玩的好，那是需要智力的了。而我却只能是教会他们，至于要如何玩的更好，那就得是他们自己去研究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是他们已经急不可耐了，哪有时间修炼，就简单的经过三四天的演练，刚刚学会就去找人比斗，因此也输了很多钱，其中一个最后输的欠债跑路了。

当然，这些过往我早已记不清楚，只是长辈们经常的提起，外加那两个徒弟每次见到我都是亲切的喊着小师傅，即便现在已经过去多年，他们也垂垂老矣，可见到我了总还是小师傅的叫着，往往弄的我两腮微红。我才确信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是因为年龄幼小而不存于记忆。从我能记事的时候起，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的父亲，在农闲时光总是聚集三五人，打打纸牌、麻将、骨牌之类的，这是我们那个穷乡僻壤里大多数人的唯一娱乐的方式。也是家里来人，来亲戚朋友后能留的住人的唯一方式。每次我父亲打牌，我总是跟前跟后的，期许着父亲赢钱了能甩给我个几毛钱，这样我就可以偷摸着去买烟抽了。

这时候如果有钱的话，糖已经不是我的首选，烟才能满足我欲望的沟壑。就连过年去隔壁邻家的拜年，别的孩子都是要糖，带着个袋子装满各种糖果然后拎回家。唯独我和堂哥两个人要糖后还额外的要上几根烟，有时候干脆糖都不要了，直接要几根烟。

说起抽烟，可能很多人都不信，我是自有记忆以来，或许更早些就已经学会抽烟了，并且直至今日从未间断。那年我才四五岁的样子，我有个堂哥比我大上两岁，他父亲是村里的会计，很得人缘，村里有什么事情，需要聚餐都是来他家。而村干部以男人居多，且个个都是烟民，扔下的烟蒂满地都是，大部分都有三分之一还没抽，有的只抽了两口。

而我的父亲也是个烟民，他当兵退伍回来时只带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卷烟机，他经常没有烟抽就会从外面捡些烟头回来，再抽丝剥茧的把没烧过的烟叶弄出来，用卷烟机重新加工成一根烟。有时候捡的烟叶不够一根烟，他就直接用他带回来的另一样东西直接抽，那是一个硕大的烟袋锅子，足足能装下去五六根整支的烟叶。这也是我整个童年里唯一的玩具，我和堂哥把捡来的烟蒂剥成烟丝再放置在烟袋锅里，然后点燃，你一口我一口，抽的不亦乐乎。

刚开始我们会被呵斥，小孩不要抽烟，接着我们就偷偷摸摸的抽，等到大人们真正警觉起来的时候，我们俩早就烟已成瘾，戒不断了。所以说环境对人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戒不掉烟瘾的根本原因是烟有来源。那时候我们那里的代销店里的烟是轮根卖的，可能是因为穷买不起整包烟的人居多，又或者是分根卖的利润比较大。可不管原因如何，这却给我们提供了便利，逢年过节的，家里来人了，要么上学了变着法子找借口，总会有些零碎钱，我们就拿来买烟。

很多时候堂哥家不聚会了，也没有零钱了，但我们的烟瘾还有个去处，那就要么去堂哥的亲二叔家，要么去我的亲大叔家，他们见我们背着书包来了，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心情好的时候会一人给一根烟，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搭理，还会凶上两句：小屁孩就学会抽烟，没出息。可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往是把他们刚点上的或者已经抽了一半的烟，夺过来就跑，他二叔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女儿们都已出嫁。我大叔也还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爱怜我们的，只是爱怜的方式有失偏颇，助长了我们抽烟的恶习。

等到我再大一点的时候，八、九、十岁的样子，就完完全全继承了长辈们的习俗，在闲暇时分，逢年过节就会聚上几个小朋友一起玩牌，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嗜好，而是一种习惯了，根植于血液里伴随着灵魂一起成长，它磨灭了我往后日子里所有的梦想，烫平我对生活所有的欲望。整个人都变的随遇而安，无欲无求。以至于后来外出打工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上班，赌博。多一点的想法都没有。而这也许跟父母传导给我的思想也不无关系。

每当年底两手空空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妈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要好好上班、好好存钱、盖房子、娶媳妇，不要打牌，赌钱赌不到吃的，赌不到老婆什么的。每到这个时候，听见别人家的孩子今年又挣了多少钱，交给父母多少钱，谁家的孩子已经有人去提媒说亲了，谁家准备盖房子了，我就心下愧疚不已，暗暗发誓来年一定好好存钱，不再赌牌。可一旦出门以后就又忘乎所以，一如往常，年复一年。

终于有一次我妈再教训我不要玩牌赌钱的时候，我反驳了：玩牌赌钱是我们家的传统，自小你们给我营造的就是这样的环境，现在要我改变，可是出污泥而不染那是极小概率的事件。这就像是你养了条猎狗，希望它长大后能帮你逮兔抓鸡，可是你却圈养在笼子里，然后喂些残粥败草，终于养成了猫的模样，还怎么可能有野性？正如现在的父母在谈论自己的孩子时，总说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考什么大学，怎么怎么样，可说不如做，你给孩子营造什么样的环境，传输什么样的理念，塑造什么样的习惯，他以后就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你希望什么就是什么，在这过程中有希望不如没希望，希望更多的反而是种负累。

从第一次出门到往后的每一次出门，我妈给的路费都是正正好坐车的，多余的一分钱也没有，顺带的几句话就是：好好存钱，不要打牌。从来没有问过我们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事，以至于我们兄弟三个都没有任何想法。只知道上班做工。

我从九七年外出做工，到零七年的十年间，换了许多的工厂，没有一份工作能做的超过一年时间，现在想想，究其原因，应该跟我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好玩、贪赌、事事无所谓。其实这当中有很多可以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就是因为贪玩、好赌、没有想法而错过了。这世界还是平凡人居多，能够创造机会的已经不是平凡人。而作为一个平凡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机会来临时能够适时的把握住。人的一生，无论你在什么阶层，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角色，都会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而结果你仍然还是你，我仍然还是我，那正是因为没有把握住机会。

直到零七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进了一家当时非常有名的本土服装大品牌公司，在里面做工艺技师，才结束了一直为工作而流浪的尴尬局面。并且在里面学会了用电脑，办公自动化，制表等等。而我所有学会的这些都是上班时间跟同事们学的，从来没有利用过空余时间去钻研，那时候真正的像白领一样，每天工作八小时，外带双休。有大把的闲置时间，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比如学习、创业、搞些副业等。而我的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麻将、金花、二八杠。

公司是在浦东川沙的一个镇上，周边是农村，我就在公司附近的村里租的房子，每天五点钟下班在公司的食堂吃过饭就直接去了村民们开的麻将馆，整个村民都被我混的很是熟悉。因为哪里都不缺赌徒，在公司的五年时间就是上班打牌这样荒废过来的。那时候非常流行的游戏就是开心农场、QQ农场偷菜，这也是每天上班同事们必聊的话题，可我却毫无兴趣，最后在同事们的强烈要求下，也去开辟了农场，只是我却从没去打理过。

一如两千年前非常流行QQ聊天一样，虽然我也申请了QQ号，但是极少登陆聊天，这种消遣娱乐方式只有在确实无牌可打，闲聊之极时才会用到。可谁会想到它到最后竟然成为了我的红娘！

在公司呆了五年，一二年七月份的时候公司因为资源整合，组织架构调整，我被划入到一个不喜欢的部门，然后我就辞职了。出来后又开始了漫长的找工作过程，等了一段时间后，之前公司的一个下属工厂老板给我打电话，请我过去做工艺师，工厂在江苏常熟，他专门开车到上海把我的东西接过去，然后为我安排了专门的独立的带空调的房间，可谓是高规格的礼遇。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的交代我一些事情，就和朋友们去新疆旅游了。

这个老板和老板娘是个实干家，每天比员工来的早走的晚，跟工人一样吃，活干的比工人多，看见工人悠闲就会直言不讳的说你，有次我在门外抽烟，他跑过来跟我说：抽根烟要五分钟，就算你一天只抽十根烟，那也就是一个小时没了，年轻人还是要勤快。我被说的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幸好我刚去的时候他出去旅游了，而且持续了十多天时间。要不然就不会有我现在的婚姻了。那时候他厂里其实是有个工艺师傅的，还是老板亲自带出来的徒弟，老板就是因为不满徒弟的懒散，决定换个人，才把我叫过去的。于是为了避免我和他徒弟之间会有尴尬，把我安置在了另外的办公室，在老板娘的办公桌对面。而老板娘每天都在车间干活，很多时候都不来办公室一趟，于是整个办公室就我一个人，有网有电脑，实在无事可做，我就登陆QQ，找人闲话。然而更多的却也只是和已经熟悉的人，而并没有去刻意的添加好友。

因为我是老板专门请来的，加上和老板娘也不熟悉，老板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人来打扰我，分派我工作，所以聊天成了我的别样的工作。直到有天中午，QQ突然叮叮的响了，我一看是有人申请添加我为好友，点开信息看到是个网名为印山红54的女孩，遂后加为好友，然后聊了起来。

那个女孩就是我现在的老婆李娟，两个不同年龄段、不同学识、不同认知，各方面都天差地别的人通过网络相识最后走到一起，确实很奇妙。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解释，最后划归为缘分、命运或天意。其实我跟李娟的婚姻，我觉得最好的解释就是因缘巧合，从我们出生那天起，通过性格的塑造、习惯的养成还有环境里的成长等等，已经注定了是要结合的两个人，诸多有形和无形的因子在成长和堆积的过程中慢慢的酵化成一个必然的条件，最后她哥哥的婚姻成为最大的索引，而最终水到渠成。

对于我来说肯定是幸运的，但我不知道该感谢谁！而对于李娟来说这段婚姻绝对是个灾难，她同样不知道该怪责谁，最后只能怨自己瞎了眼。可我知道，这也怨不得她，只能说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