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通镇 第四十章

林如嫣好奇地问：“黄华和何瑞云不是也参与了那件事吗？他们怎么和开诚联系上了？”

夏灵灵说：“当时我也很奇怪，便问何瑞云他们两口子怎么和张开诚走到一起了。何瑞云站起来扯掉墙上的布帘。我一看惊呆了。墙上用毛笔写的粗体大字。原来是当年群殴张开诚的四通镇学生名单，三十六人，一个不少。第一名就是你林如嫣，后面写着罪魁祸首，第二名就是我夏灵灵，后面写着老法海，第三名是高志强，第四名是姚金刚，除了我和你之外，其他三十四人都被圈住打叉，每人后面都标明了踹他几脚打他几拳，甚至骂他几句话，都写得清清楚楚，看来张开诚要复仇啊！”

夏灵灵突然拉住我林如嫣的手说：“如嫣，张开诚最听你的，你可劝住他，千万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张开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非常执拗，复仇的火焰一旦爆发将不可收拾，弄不好会毁了张开诚的！让他忘了吧，那些人不值得他那么做。”

林如嫣点点头：“我会尽力阻止开诚的！”

李娜不信张开诚会那么做，语气肯定地说：“开诚哥也许是记住当年的耻辱，化悲痛为力量，不会报复的，我相信开诚哥！那些人都是宵小之辈，开诚哥是什么人，他不会把那些人放在心上的。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灵灵说：“也许是我们多虑了，也许李娜妹妹说得对！何瑞云告诉我，他们两口子是向张开诚赔情道歉的第一人，也是三十六人中，张开诚原谅的第一人。黄华和何瑞云的名字上多了一个勾，可能是张开诚原谅了他们，用勾勾去了他们的名字。”

李娜笑笑：“错了，灵子姐，什么三十六人中原谅的第一人，如嫣姐可不在这三十六人之中，你好像也不在其中，刚才你说的你和如嫣姐没有圈住打叉！”

林如嫣轻叹一声：“虽然如此，开诚心里对我一定有怨恨，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恨就恨吧，我不怪他，这是人之常情！”

李娜说：“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不爱不恨是陌生人！应该理解的！”

林如嫣问夏灵灵：“黄华两口子向开诚道歉了？什么时候的事？”

夏灵灵说：“也不是主动道歉的。何瑞云告诉我他们两口子在窑厂干活，黄华把车开翻了，砸断了双腿，进了县医院，需要一大批钱，不交钱，医院不用药不动手术。黄华躺在医院，何瑞云跑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没有借到一分钱，最后想到了你林如嫣。何瑞云打车来到学校找你，正好你不在。打听其他老师，他们都说不知道。何瑞云说她看见了张开诚，不好意思开口。张开诚也看见了她，装作没看见一样。”

林如嫣说：“这就是何瑞云的不对了，她应该道歉的，起码应该先打招呼的！人命关天，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脸面。”

李娜愤愤地说：“你们这些人啊，自己有错在先，难道让开诚哥向你们道歉不成，难道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夏灵灵说：“何瑞云等了一上午，心里那是急啊，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娜笑笑说：“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夏灵灵说：“最后何瑞云顾不了其他了，不得不不找张开诚。张开诚拿着书本正要去教室上课，何瑞云当时不知道张开诚已经改名，还是喊张开诚原来的名字‘张开疆同学’，张开诚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我是张开诚，张开疆已经死了！”

林如嫣笑笑：“那个时候开诚正年轻气盛，要是现在不会那样的！”

李娜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于有机会了。这就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间不到！可是我还是不希望开诚哥报复的，那不是君子所为！小肚鸡肠干不出大事！”

夏灵灵说：“那要看什么事，自古英雄难过美女关，牵扯到感情的事就不好说了。何瑞云顾不上脸面了，黄华还在医院躺着呢。便拉住张开诚向张开诚道歉，张开诚沉默一会，便问何瑞云有什么事，何瑞云告诉张开诚她是找林如嫣借钱给黄华治病的，张开诚听说后，狠狠瞪了何瑞云一眼说，人命关天怎么不早说，回到办公室，找人替他代课，带着何瑞云就走，何瑞云当时愣住了，不知道张开诚干什么，望着张开诚说：‘我是找林如嫣借钱的，林如嫣呢？’张开诚望着何瑞云说：‘林如嫣去市里考试去了，三天后才能回来，怎么，林如嫣的钱可以花，我的钱就不能花了？’何瑞云说她当时真想大哭一场，心里真的很感动！张开诚领着何瑞云来到破烂厂，拿着一大包钱，租了一辆车去了县医院。张开诚不但向医院交足了医疗费用，还给何瑞云留下几万元钱。张开诚交给医院的钱到黄华出院还没有用完呢。张开诚也没准备让他们还账，向医院交了钱后，账单随手就撕掉了！”

林如嫣笑笑说：“开诚不善于表达，内心就像一把火，见了有人困难，总是舍命相救的！”

李娜笑笑：“这下我放心了，原来我还以为张开诚见死不救呢！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夏灵灵说：“何瑞云告诉我，他们出院时，陆俊峰开车来接他们，告诉黄华两口子他们正缺人手。伤筋动骨一百天，黄华一时半会好不了，如果愿意的话，给着他们干，工资随便要。黄华两口子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们两口子来到面粉厂后，陆俊峰把一切交给了他们，并告诉他们：‘你们是林如嫣的同学，老张信得过你们，以后把这当做自己的事业，好好干，你们这位老同学不会亏待你们的，还有你们这位老同学脾气古怪，以后来这，不打招呼，不套近乎，该干啥干啥，别理他，他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事，别打断他的思路！’何瑞云笑笑说：‘这个张开诚真是与众不同，偶而来一次，什么话也不说，转一圈就走，有时赶上饭时也吃，就是不说话，有时候自己去厨房吃剩饭，从来不用碗，用勺子直接从锅里舀着喝，有时候拿个馒头就大葱吃得津津有味，有一次我和黄华饭吃了一半，有人找，我们两口子放下碗筷办事去了，办完事回来，饭菜没有了，张开诚把我们的嘴巴子吃完了。黄华告诉我说，这事可不能向外人说，一个大老板吃别人的剩饭，有损张开诚的形象。’何瑞云还说张开诚太不讲究了，又说只有不拘小节的人才能干大事。最后何瑞云望着我说：‘灵子，我们真的错了，张开诚就是比高志强伟大，比我们所有人都伟大。张开诚有理想有抱负，为人处世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张开诚从来不查我们的账，非常信任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我们需要大钱时，也要打欠条的，张开诚看也不看，都是随手撕掉的。看来他是把我们当做亲兄妹的，既然人家把咱们当做亲人，咱也不能把人家当外人，我和黄华自从管理这个面粉厂和收粮站以来，从来没有错过一分钱的账，我们时时刻刻谨记，机会难得，要好好珍惜。’临走的时候，何瑞云问我需要多少钱，张开诚已经安排好了，我摇摇头不好意思要啊。何瑞云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子钱，硬塞进我的衣服兜里，并告诉我：‘别让那个混蛋知道，这是你的私房钱，救急用吧，这是张开诚嘱咐过的，不需要还。以后有困难用钱的时候，随时来取。’何瑞云还诡谲一笑，说我这个老法海应该受到惩罚的，看在林如嫣的面子上，张开诚才原谅了我，其实她不知道张开诚早已经愿了我，或者说张开诚从来没有恨过我，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帮我！”

林如嫣问：“那两个混蛋拿着钱打工去了？”

夏灵灵点点头：“是的，拿着钱打工去了，不到一个月，花完了钱，身无分文，灰溜溜的又回来了。他们是当老板的料，哪是打工的料啊！不像张开诚务实，脚踏实地拼命干！就是这一次，我让张开诚倾家荡产的。那两个混蛋回来后，我收拾点破烂去破烂厂卖，正要转身走时，负责破烂厂的老人喊住了我，说有人找我，用手向我指了指房子，我不知道是谁找我，进屋一看，原来是张开诚。桌子上杯盘狼藉，张开诚头朝地，两只脚耷拉在沙发上。”

林如嫣扑哧一笑：“这个开诚太放浪了！没个正形！”

李娜也笑了：“平常他文绉绉的，自己独处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夏灵灵说：“人还是随意点好，张开诚就是随意而为的人。当时我看到张开诚那个样子，以为他是喝醉了，赶紧走上前去，想把他搀扶起来，张开诚摆摆手说：‘别动，我这是颠倒看世界！’当时我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这哪是男人啊，这就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个天真的大男孩！这样的男人，是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的！张开诚指了指桌子上的卤鸡问我：‘还没吃饭吧，专门给你买的，趁热吃吧，我都没舍得吃？’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没有吃饭，也不客气，抓起卤鸡就啃起来。张开诚开玩笑说：‘慢点吃，别噎死了，我可赔不起！’我被他逗乐了，扑哧一笑，差点噎死！”

林如嫣和李娜都大笑起来：“你上了当了！他就是让你笑，故意噎死你呢！”

夏灵灵笑笑：“要是真的噎死了，那才是幸运呢！能死在他的面前！等我吃饱喝足，开诚又问我：‘那两个混蛋回来了？’我点点头。张开诚给我开玩笑说：‘灵子，你太会享受了，你们三p吗？’我也逗张开诚说：‘加上你，可以四p。’张开诚笑笑说：‘灵子，你是不是想学武则天，弄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呀！’张开诚天真地笑着，没有嘲笑，没有讽刺，脸上充满纯真无瑕。”

李娜反对说：“什么天真无瑕，那样的脏话都能说出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心里肯定想着那些龌龊之事！”

林如嫣说：“我不相信开诚会说这样的话！”

夏灵灵说：“我们都是过来人，开个玩笑没什么。男人堆里讲的都是女人，女人堆里讲的不都是男人嘛！张开诚长叹一声说：‘这两个混蛋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事呀！整天胡吃狗油，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们两个啊，太没眼光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说这女人怎么专爱坏人呢！张开诚忽然做起来正色道：“夏灵灵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们一个机会，答应我一定做好！”当时我都糊涂了，望着张开诚问什么机会？张开诚认真地说：‘现在林如嫣的事业已经走入正规，戴丽娜的梦想，我要替她实现，你们都是林如嫣的同学，高志强是他的前任，我不想林如嫣身上有半点污点，那个混蛋混得一塌糊涂，对她影响不好。我想让你们去南方办一批金银首饰和珠宝，如果成功，所有功劳是你们的，到时候所有财产挂在你的名下，你愿意并且保证完成任务吗？”

夏灵灵后悔不跌地说：“人都有梦想的，这么好的机会，我不会错过的，我便向张开诚发誓，一定能办好。张开诚再三叮嘱我要看好那两个混蛋。从破烂厂回去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姚金刚和高志强，他们都很高兴，我让他们发誓，他们也都信誓旦旦说一定完成任务！第二天张开诚给我们租了一辆小车，带上几袋子钱就出发了，送我们的还有陆俊峰。张开诚悄悄告诉我，那是五百万，是他的心血，要我好自为之！’’

林如嫣摇摇头：“开诚太善良了，他没有和那两个混蛋共过事，他们实在是不堪重任，不可救药！一定会把事办砸的，如果开诚争取我的一见，我一定会反对的！”

李娜也说：“开诚哥命里该有此劫，他太信任人了，我敢肯定，这里面有你林如嫣的影子，他们一个是你的前任，一个是你的闺蜜，开诚哥这是感情用事！”

夏灵灵愧疚地说：“一切都聚集在林如嫣身上，不是林如嫣我们怎么和张开诚联系的如此紧密？他那么优秀，没有林如嫣他也许远走高飞了，也许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不会有这么多交集。高志强和姚金刚挣钱不怎么样，花起钱来那是痛快。到了南方大都市，金醉纸迷的生活令人眼花缭乱，那两个混蛋像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连哄带骗阻拦我，他们住在大酒楼只会享受。后来我生孩子进了医院，他们更是肆无忌惮，他们吃喝嫖赌什么都干，高志强还强词夺理说那钱是林如嫣的钱，是他老婆的钱，说到底是他高家的钱，他应该花。不到半年年他们便祸害完了所有的钱。那时候才有寻呼机，和张开诚又联系不上。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心想回来怎么面对张开诚，要不是孩子缠身，我也许就跳楼了。哪有脸面见张开诚啊！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来了。张开诚真是个男子汉，五百万啊，有的人一辈子也挣不来，他根本不当一回事，我见了张开诚就要跪下，张开诚上去拦住我说：‘一个人只要有跪天跪地，跪自己的爹娘，即使有再大的错，你不该跪我，我们是朋友，我受不起你的头，钱是龟孙，丢了再拼！’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如嫣说：“开诚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好像对钱财不感兴趣！”

李娜苦笑一下：“感兴趣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杀了灵子姐也无济于事啊，这就是格局！每当我苦闷时想不开时，找开诚哥诉苦，开诚哥都是用人生十项修炼来劝勉我：苦到舌根吃得消；烦到心乱耐得住；困到绝望行得通；屈到愤极受得起；怒到发指笑得出；急到眉燃定得住；喜到意满沉得下；话到嘴边停得住；色到情迷站得稳；财到眼前看得淡。我看开诚哥是修炼到家了！????”

夏灵灵说：“李娜妹妹说的多好，张开诚不但不动气，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给我开玩笑说：‘我还以为那两个混蛋把你卖到山沟沟里，被鳏汉条子锁起来，专门生孩子呢！灵子！你还真不简单，没想到你夏灵灵还能活着回来，还毫发无损，真是个奇迹！’我真是哭笑不得，张开诚难道不是人吗？还是李娜妹妹说的好，张开诚境界够高，格局够大，他一点表现都没有，就像什么发生一样！这时候陆俊峰也火急火燎地跑来了，进门就抱怨张开诚：‘我说你老张就是鬼迷心窍，我一再劝你感情用事不靠谱，你偏偏不信，这下好了，几年的心血一下子打了水漂，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张开诚沉思了一会说：“就算教学费吧！我哪是感情用事，我是太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了，看来以后行事我该考虑一下人之初性本恶了，这个世界原来不是我想象！张开诚和陆俊峰陷入了沉默，我也不敢发言，让我说什么好呢！过了好久，张开诚突然盯着我问：‘孩子呢？’一提到孩子，我心如刀绞，当即过晕了过去！”

林如嫣问：“什么孩子？孩子怎么了？”

夏灵灵不好意思地说：“到了南方不久，我就分娩了，生了一个女儿。回来的时候，剩下的钱不多了，只能买到我们远古市里火车票，下了火车站，高志强和姚金刚让我坐在候车室休息，他们抱着孩子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后，他们说孩子丢了！”

李娜啊了一声：“他们的鬼话你也信，什么丢了，一定是他们卖了！这两个混蛋，坏事做绝，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