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坠落 16 突击提审

下午正在干活的时候，甘松突然听到了铁门的咣当声。“甘松，出来”，声音很大很利索，甘松抬头看到一位警官在门口叫他。甘松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快步的向门边走去。警官打开了门，甘松走出了监仓门，甘松走在前面，警官走在后面。警官不停的示意甘松一直走，一直走。刚进来的那晚，天色很黑，甘松并未很清楚地看到看守所的整个样子。来了两天，甘松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看守所的全貌，院子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差不多有将近20个监仓。甘松穿过院子，经过一个又一个监仓，偶然也会看到其他监仓穿着“黄马褂”的犯罪嫌疑人透过铁门向外张望，也见到其它监仓的嫌疑人在院子里跑步放风，也不时有警察押送新进来的嫌疑人。

很快，甘松走到了院子的一角，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甘松抬头看到“审讯室”三个醒目而又那么刺眼的三个大字。警官示意他进去，甘松进去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铐被铐在了座椅上。甘松的对面是一道钢筋窗，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警服，一个穿着便装。穿警服的首先说话了：“我们是经侦支队的，你的案子由我们负责，我们现在对你进行审讯，希望你老实回答。”甘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穿警服的警官笑着说道：“你是这个体系的实际控制人，我应该叫你甘总，对吗？”甘松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做老总呀，可惜呀级别不够。”穿制服的警官说道：“是吗？他们都叫你甘总，你能解释一下吗？”甘松说道：“他们怎么叫，我管不了，我只是一个小兵。”穿制服的警官说道：“那你真实的是什么级别？”甘松说道：“我只是C级主任。”“不要不老实，对你没有好处，那他们为什么都叫你甘总？”穿制服的警官犀利的眼神盯着甘松。甘松说道：“因为我来的时间比较长，但是发展很慢，资格比较老，我们实行的ABC法则，所以为了体系的管理，把我抬得很高，叫老总，实际上我只是一个主任。我并不是这个体系的头目。”警官说道：“那你们的头目是谁？”甘松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张强”。旁边那个穿便装的说道：“你老实交代，张强已经被我们抓了。”甘松看到穿制服的警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旁边那个穿便装的，甘松狡黠的在心里笑了一下。

其实体系里并没有张强这个人，甘松虚晃一枪，甘松要把所有的责任推脱在一个并不存在也永远抓不到的人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责。你的级别越大，指证你的人越多，最后被判处的刑罚可能会更重。这一点甘松还是心知肚明的，在干活的时候，在睡觉的时候，甘松总是在不断地自问自答，猜想警察还抓到了其他什么人？推测警察掌握了什么证据？可能会问什么问题？自己该如何辩解？

警官一天审讯那么多的犯罪嫌疑人，经验肯定很丰富，对这些辩解的伎俩也是了如指掌。刚才那个穿便装的，应该就是新来的或者实习的，看来经验不是很足。警官继续问道：“王钦跟你什么关系？甘松回答道：”他是家长，甘松故意降低了王钦一个级别。甘松知道这是瞒不过去的，王钦十有八九已经被抓了。在甘松被捕的第二天，甘松已经在监仓的报纸上看到了相关新闻报道。“一个位居“Ａ级”的传销组织头目在前日中午落网。前、昨两日，市区公安和工商等部门１００多名执法人员联合突击行动，接连捣毁３个在市区猖獗活动的传销组织，抓获２名传销组织头目，遣散传销人员６１人。

近段时间，市区非法传销活动出现反弹，引起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市警署经侦支队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摸底，掌握到传销组织在市区猖獗活动，并发现这些传销组织为了达到其传销目的，采取控制、操纵误入传销组织的人员，严重破坏我市市场经济秩序的稳定，给社会治安带来隐患。因此，由市综治办和市打传办组织市公安、工商、检察等部门决定联合行动，将上述３个传销组织予以捣毁。

前日中午１２时许，传销组织总头目甘某（Ａ级）在市区老城一出租屋内被民警抓获；昨日凌晨５时１５分许，１００多名执法人员分成７个行动小组，冒雨直扑传销人员居住的出租屋。行动至上午８时，执法人员抓获传销组织头目（Ｃ级）１人。清理传销窝点后，执法人员对６１名传销人员进行教育后遣散。据了解，这批涉嫌传销人员大多来自全国各地，均是通过朋友、老乡介绍来的。”

在仔细研读新闻和警察的询问过程中，甘松大概明白了一个脉络。有两个时间很长没有发展的老成员，去了工商行政管理局报了警，工商行政管理局进行了做了笔录，会同公安机关进行了侦查和最后的抓捕。甘松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实际上在甘松搬家之前，其实已经被盯上了，甘松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开。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现在需要的就是如何为自己辩解，尽可能的减轻罪责。

在警察的口中，甘松知道了，其中对自己实施抓捕一个警察手指受伤了，应该伤的不是太重，经过司法鉴定属于轻伤。甘松在看守所监仓里面找到了唯一的一本法律书籍。故意伤害罪轻伤的标准是三年以下。正常的话可能会被判两年有期徒刑，传销行为并不属于一个重罪，按照甘松自己的预估，应该会在1~2年左右。两项罪名相加的话，甘松预估自己的刑期可能会在三年。三年或者三年以下还是有机会获得缓刑的，但自己伤了警察，现在又上了新闻，影响很大，估计缓刑的希望不大。

犯罪嫌疑人是有通信的权利，甘松很快给家人写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管教，让他帮忙转交出去。所有的信件只能谈生活，不能够谈案情有关的东西。管教检查信没有问题，就会把信寄出去。在信中甘松表达了自己一切安好，就是对外面充满了担心，另外跟家人谈到了，帮自己找一名律师。律师是一个桥梁，通过律师可以反映自己的情况给家人，甘松也会通过律师了解家人和外面的情况。三天之后，律师过来了，出示了一张委托函，甘松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过来了，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甘松的律师过来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并告诉他家人都好，他的女朋友和家人保持联系。律师告诉甘松，公安机关对甘松的定罪是故意伤害和非法经营。律师详细的问了甘松的情况，然后做了笔录。最后告诉甘松，让他安心在这里，他会尽力而为。

律师的到来，让甘松的内心稍微的放松了一下，毕竟他了解了外部的一些情况。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冬凌。只要她平安，一切都还好，甘松就能承受得了。如果被抓捕的人越多，录的口供越多，指证自己的人越多，自己最后的处境会更加麻烦。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真的是度日如年。甘松最烦躁的就是提审，提审警官总是不停的去问问题，甘松总是在不断的想办法去应对。如何能够自圆其说？在干活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睡觉的时候、甘松都会在想，下一步他们可能会问什么样的问题，自己该如何应对。

偶尔甘松也会“请教”一下其他的人，那些所谓的“老江湖”，他们几进几出，经验更丰富一些。这里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诈骗犯、杀人犯、强奸犯、盗窃犯、抢劫犯。。。。。。甘松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毕业后继续从事自己的医学专业，现在应该是一名很多人羡慕的医生职业，甘松充满了反思，后悔已晚。

今天没有提审，甘松松了一口气，甘松收到了家人汇过来的的钱和衣服。第2天甘松加了两个烤鸭，给了戴脚镣的杀人犯一只，自己留了一只。甘松也没兴趣吃太多，尽可能的给大家都分一点。效果是很明显的，第2天，带脚镣的杀人犯对自己不再那么凶巴巴了。听其他人说，戴脚镣的杀人犯因为自己的老婆与别人偷情怀恨在心，最终杀死了自己的老婆，把情夫砍成重伤，因为受害者也有过错，所以最终没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只是判了死刑缓期执行，等于捡了一条命。甘松想起这个剧情和《肖申克的救赎》那么像，唯一不同的是，电影中主角是被冤枉的，现实中的“脚镣男”却是现实，想想死刑缓期执行，即使扣除减刑，也差不多要在监狱度过20年，为了一时之气，青春就这样毁了，甘松到有点同情他了。那些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人也偶尔会跟自己说几句话。看来人都是势利的，尤其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有的服刑人员家里没有打钱，看守所的饭又吃不饱，像一只饿狼一样。有的人没有烟抽，只有在出去放风的时候，偶尔捡点个别人抽剩下的烟头。甘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个田地，甘松期待早一天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晚上的日子是很无聊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甘松曾经最大的爱好就是下象棋，还好这里有一盘棋，甘松和另外一个犯了抢劫罪的人一起下棋，偶尔也会聊聊案情。他原本在工厂打工，还是一个组长，有一个还算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一切的生活都充满了美好。命运的转折就在刹那间，他的几个老乡说想出去搞点钱，拉着他一起去，他本来不愿意去，最后一冲动就去了。最后抢到了一点钱，才几十块钱，还没回到家就被警察追上了。他说这是他第1次抢劫，谁让他是个倒霉蛋呢，法律只讲究证据和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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