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勇者大有问题 第三章

“牧野医生！患者身体机能已经彻底停止了！”

急救室内忙成一片，副手医生死盯着那显示直线的心率机，头也不回的说道，或许他也希望这直线能有点起伏吧。

“嗯。”

带着口罩的牧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虽然他眉头紧促，但眼神依旧冷酷，完全看不出什么情感，哪怕是知道夏日新已经彻底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毕竟他不觉得没救回来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已经尽力了，自身能力之外的事情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而且就算救回来，夏日新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自杀，这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别提门外那个担心到乱求神的人。

原本夏日新的病情经过他三年的治疗，早已经稳定了，只是有些后遗症，每时每刻都会疼痛，就像是全身被刺满钢针一样，虽然很涨疼，但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牧野伸手摘下口罩，静静的看着夏日新，橙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五个月前他和夏日新在病房里面的谈话，那时候是夏日新最后一场手术的前几天。

“牧野叔叔，下次手术，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你已经救过我很多次了。”

夏日新呆呆的看着窗外说道，那时候是四月，窗外的樱花树上满是樱花，偶尔还有粉色花瓣缓缓落下，十分美丽。

牧野还是穿着白大褂一副面瘫脸，站在病床边，和他一起欣赏着窗外的樱花。

虽然他觉得这是没意义的事情，只能耗费时间而已。

“我对每一场手术都只会尽力。”

语气依旧冷淡。

“可是，真的很疼啊！”

夏日新还是笑着，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疲惫。

“我尽力了。”

牧野低头看了看有些阴郁的夏日新，或许也觉得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接着补充了一句。

“而且她们也很关心你的。”

“安子姐姐么……”

夏日新转过头来，神情有些低落，微微的看着桌上那蓝色的便当盒。

“嗯。还有我。”

牧野依旧抬头看着窗外，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好像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但这是他这三十二年来说过的第一句还算肉麻的话。

“咳咳！牧野叔叔你也变了啊。”

夏日新咳了咳，尴尬的看着牧野，惨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色，看起来也有点血色了。

没想到一向不近人情的牧野叔叔也会说这种话哎。

“你不用那样对安子。”

确实是有点尴尬，牧野也急忙切换了话题，而且打算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太不适合他了。

“她太固执了啊，不那样的话，她无法放弃我的。”

夏日新眼神又变得低落了起来，他生病后姐姐就一直照顾着自己，没有了她自己的生活，整天都围绕着他转，他觉得她太辛苦了，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和安子说肯定是行不通都，所以他变得十分爆躁，希望安子可以受不了然后放弃他。

可是他还是太小瞧安子了，不管他怎么样发脾气，怎么样砸东西，安子都是笑着给他收拾好，然后继续轻声安抚他，照顾着他。

导致每次发火结果都是他被安子抱在怀里，轻声抽泣。

虽然换个角度他也会一样对待安子，但现在是自己生病了，自己是个累赘，所以就只能那么做了。

牧野知道这事，但是他觉得夏日新没必要这样做，他觉得夏日新在骗人。

明知道自己在安子心中那么重要，却不好好活着，不还是怕疼么。

虽然真的很疼。

“我…嗯…我们也无法放弃。”

这句不算肉麻话，是实话实说，嗯，没错，牧野点了点头。

“算了，姐姐快回来了，不说这个了。”

夏日新拍了拍脸，调节了一下表情，然后慢慢躺下了，把被子盖好，不然等下安子回来又要唠叨个不停了。

“牧野叔叔，你也去忙吧！”

“嗯。”

牧野点了点头，橙色的眼睛悄悄看了一眼夏日新。

夏日新却突然露出头，黑色的眼睛也带着笑意看着牧野。

“牧野叔叔你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夏日新笑着对牧野说着。

“走了！”

牧野依旧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算是告别的话。然后就走了。

只是离开脚步多少有点缓慢。

“哈哈哈！害羞了啊哈哈哈！”

牧野听见背后传来的笑声，脚步越发急促，最后小跑着出了房间。

“你还真是有点无赖啊。”

牧野看着眼前依旧微笑着的夏日新，想说点什么发泄一下，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夏日新自杀他也算是从犯了。

他早就知道夏日新会自杀，但是他并不会阻止，不然那时候夏日新找他说失眠要安眠药的时候，他就拒绝了。

不管是出于对安子的愧疚还是无法忍受那痛苦，不管是那所谓的温柔还是最后的弱懦，他知道夏日新都会选择自杀，只是早或晚的事情。

这是夏日新的选择，他尊重一切决定，所以给了夏日新一整瓶特制安眠药也是牧野的选择。

默认了他的任性。

毕竟在睡眠中死去，没有其他的死法那么痛苦。

再不济，对夏日新来说也好好休息了一会，睡了个好觉。

只是安子那边，有点难应付。

“这烂摊子，很麻烦啊。”

牧野说着把手上心脏起搏器放下，将蓝色手套扯掉，放到一旁，然后转身朝急救室的房门走去，伸手拉开了房门。

还是直说吧。

牧野如此想到。

“牧野叔叔，新他怎么样了？”

在急救室外等待了许久的安子看见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牧野从里面走了出来，便急忙跑过来询问新的情况。

“夏日新已经死了，自杀的。”

牧野好像说着和他不相关的事情一样，看不出一丝波动，依旧冷着脸。

“怎么……怎么……这样啊！”

安子之前虽然知道新或许没有救活的可能，但是她还是抱着希望，因为牧野的可是日本最好的医生，说不定就有办法呢。

但是当牧野亲口说出这个事实，她的黑色灵动的眼眸瞬间暗淡，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力量支撑一样，跪坐在急救室门前哭了起来。

“……”

牧野的手伸在半空，很是纠结。

牧野他不会安慰人，他担心自己安慰会导致安子哭的更伤心，再加上看着安子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站在原地让她好好哭一场发泄一场。

他也很难受，但是他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表示，所以就干脆板着脸，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三十五分了，他得走了。

“去看看新的日记吧，我先走了。”

牧野丢下了这一句话，就急忙走开了，他没时间悲伤，他也不能悲伤，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自己，他还有几场手术要做，有许多人要救。

这次救不回来的，下次全力以赴就好了。

安子也理解牧野，她知道牧野曾经因为害怕失误后承担的后果，所以迟迟不肯救治，错失了最好的下刀机会，最后导致小女孩伤势恶化，就这样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没能救过来。

所以从那时候起，牧野强行封闭了自己的情感，拼命的钻研医术，不管什么病人都会尝试救治。

他医术进步了很多，但是也失去了很多。

他不是神，很多病人他也救不回来，虽然他尽力了，但是病人家属可不管这些。

辱骂，诬陷，摸黑，这就是那些没被救回来的病人家属对他尽力的回报。

安子知道这些，所以她不会去责怪谁，因为她知道这些并没有任何用处，她也知道神明靠不住，哭也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做这些起码能让自己好受些不是么？

所以走廊内，安子哭依旧的很伤心，周边也没有人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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