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子 返回月森林

阿正和红走在街上，红自从华发大厦出来后就恍恍惚惚的。“红。”阿正担心叫了叫她。红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一下。阿正走在红面前故作兴奋地说：“小哭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而且大家可以继续生活在月森林，不用举族迁徙了，我们可是做了大贡献啊。”红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这可给斗志昂扬的阿正浇了一头冷水，阿正无奈摇了摇头，心想过一段时间红就会恢复过来。

两鹿沉默地走着，白云就像浓稠的奶浆，在天上随意聚成奇怪的形状。“我们还没有把照片给小哭。”红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照片，全都是在那个亭子里照的大头照，照片里他们做着各种鬼脸，脸上满是幸福。“我觉的还是不要给他好一点吧。”阿正说。“但是，但是..”红她一边哽咽一边说，“我只是害怕他把我们忘掉。”红现在知道她再也不能装出若无其事地离开小哭，她捂着自己眼睛，忍了许久的眼泪就像漫过堤坝一般从指缝里溢出。

“走吧。”

红看了看在后头背对这自己的阿正，她的眼睛哭得通红，她说：“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把照片给小哭吗？”

欣喜立刻爬上滑溜溜满是泪渍的脸，红赶紧跟上了阿正。于是两鹿又重新走了回去，他们来到了华发大厦前，那个瘦得像瘾君子的男助理正巧从门口走了出来，小哭在他头枕在他肩头上像是睡着了。男助理鬼鬼祟祟地朝四周张望，他没有看见两鹿，红正要呼叫却被阿正拦住了。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奔驰就停在瘦削男子面前，男子抱着小哭钻进了车里。“为什么不让我叫住他？”红大声疑惑地问。

“很有问题，小哭这个时候是不睡觉的。”

红想了一会也觉得奇怪。“是啊，这个时候阿正是最精神的。”

感觉事情另有蹊跷的两鹿叫了一辆出租车偷偷地跟在那辆黑色奔驰后面，黑色奔驰一直在前面前行，太阳徐徐落到西边，夜幕笼罩，外面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厂房和烟囱，然后厂房和烟囱也消失了，只剩下连绵的山峦和挺拔的树篱。“他到底要把小哭带到哪里？”在出租车里，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变成黑点的车子，害怕一眨眼就消失了。黑色奔驰突然拐进了一条泥泞逶迤的小路，然后停在了山脚，他们看见男助理打着电筒抱着孩子爬上荒山，四周黑黢黢的，两鹿像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在一颗大樟树下男助理停了下来，把手里的电筒放在地上，在幽深的黑暗中电筒的光芒显得异常渺小，就像随时熄灭的蜡烛。远处的两鹿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窸窸窣窣声和奇怪的沙沙声，两鹿慢慢潜了过去，模糊的光影渐渐清晰，原来那个男助理正在拿着铲子在挖坑，挖完后扔掉铲子扶着腰呼了一口气，他还不知两鹿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你在干嘛。”阿正的突然发声吓得男助理惨叫一身跌倒在地，尿都撒在裤子上。看着前面的被挖出来的小坑和放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哭，阿正怒气冲冲地拎起男助理的衣领：“你想埋了这个孩子，嗯？”男助理惊恐地语无伦次。

“小哭。”红把小哭抱了起来，她把头靠在小哭胸部，直到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红才松了一口气。阿正把牙齿咬得哧哧响，手上的肌肉成块凸出：“你把孩子怎么了？。”“他只是吃了点安眠药，不是...不是我，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男助理害怕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是谁叫你这么做的？”男助理没有说，他的脖子紧紧地被阿正箍住，快要呼吸不了了。“是..是华泰。”“可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阿正狠狠地把男助理摔在地上，男助理摔得够呛，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咳嗽起来。两鹿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转身背对着男助理，然后相视点了一下头，向后扬起粗壮的后腿，可怜的男助理还是一脸疑惑就被踢得七孔流血，倒头晕了过去。

小哭悲切的哭声在酒店房间四壁回荡，似乎把整个楼层撼动，自从两鹿把小哭带到酒店就醒了，醒后第一眼看见他们就一直哭。“都是我们不好，把你抛弃了，对不起。”红也泪流满面。“为什么人类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家人都忍心伤害。”阿正在一旁愤懑地说。“我不管了，”红脸色坚决起来，她说，“竟然他家人都不要他，那么我要，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小哭，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华明。”阿正脸色一变，犹豫地说：“但是他是人类的孩子啊。”“有什么区别，只要我们好好抚养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像其他人类一样。”阿正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红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好吧，竟然你是他母亲，那我就当他父亲好了。”阿正无奈地说。“太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月森林。”

咚咚咚，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阿正打开了门，小哭的声音立刻从已经塞得饱满的房间里像浪涛一般涌向站在门口的酒店经理，此时已是半夜三点，经理油乎乎的头发盖住头上，脸色蜡黄。“麻烦你们让孩子安静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投诉了，大家都是这里的客人，声音这么吵让人怎么睡觉啊？”他无奈地说。阿正只能一脸陪笑连忙答应，关上了门后他对着红说：“我们得快点让小哭安静下来，不然我们要被赶出去啦。”但是小哭一直没有停止哭泣的势头，反而哭得更加凄厉、愁苦，仿佛是跪在街头的断脚乞丐哭喊生活的不公，不管红怎么用柔和的声音安慰还是轻轻摇晃都无法阻止，他们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那么富有生命力又倔强的声音会从小小的身躯里发出来的。他们知道这是小哭在惩罚他们，他们做了许多鬼脸，唱了许多儿歌，小哭依旧我行我素。“我的小祖宗，到底怎样你才肯休息啊？”阿正伸出舌头，舌头像蛇一样扭曲翻腾，舔舐着小哭的眼泪，似乎被舔的瘙痒难受，小哭小手狠狠攫住舌头，像被龙虾螯嵌住一般的疼痛从舌头传递给过来，“哎呀哎呀”阿正疼得直跺脚。“小哭，快松手。”红抓住小哭的手，小哭手一松，舌头橡被拉到极致的皮筋一样弹射进阿正的嘴里，“啊”一声阿正仰头倒下。看到阿正的惨状小哭终于咯咯笑了起来。“终于笑了，小哭终于笑了。”红高兴把他高高举了起来，小哭在空中笑个不停。红突然发现在小哭的上牙床上有一条白线，红摸了摸，发现硬硬的。“小哭，该不会长牙齿了吧？”红疑惑地问。“是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摸摸看。”阿正也把手指伸进小哭笑得咧开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