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丝 光与影 第三十七章 世界（完）

拉克丝见慎唤起山石巨人，便也不再去管他和暗裔的争斗，他们的斗争量级都太过恐怖，不是自己所能插手的，而此刻，弗拉基米尔站在暗裔的脚下，用沉醉的眼光看着这暗裔造物。他成为了拉克丝的目标，金黄色的光盾层层叠叠地涌现，抵御着暗裔散发出的如同海潮般层层叠叠的森冷剑气。越是突进，剑气的压力反而越小，当拉克丝拨开剑影重重，来到弗拉基米尔身前时，剑气的压力已经尽数消失了。

弗拉基米尔平静地看着尚有些气喘的拉克丝开口，丝毫不担心对方借此机会恢复体力：“既然你没有离开你的同伴，那就意味着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会阻止我。不得不说你还是给了我不少惊喜，血珠的能量下降了不少，恐怕和你身上的液体不无干系。”

“如果你想劝我离开，最好早点放弃。”拉克丝没有回答弗拉基米尔的问句，只是用视线逼视着他，“我不论你有什么理由，现在你就是我的敌人。”

弗拉基米尔叹了口气，如同在开导拉克丝一样循循善诱：“为什么，拉克丝，你总要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奋斗，在德玛西亚，你就为了法师的三言两语而背叛，背叛你的家族，你的国家，你本来可以在德玛西亚的上层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我知道的，驱魔人从不会涉及贵族，从这一点上说，德玛西亚对魔法相当宽容。至于结果，你也看到了，这是从你手上造就的杀戮，却于事无补，国王猝死，连传位都没来得及准备，嘉文四世不过是你姑妈的棋子罢了。”

“够了！”尖叫声未至，弗拉基米尔的身体瞬间矮上一截，一道赤红色的光芒洞穿了原本应该是他脑袋所在的地方。

“大小姐，你可别着急，对血魔法的研习者来说，周身上下是不存在弱点部位的。”弗拉基米尔的身高恢复，“反而是你，德玛西亚的游魂。是不是多多少少把艾欧尼亚看作了故乡德玛西亚，我可还没说你在皮尔特沃夫的挣扎呢。过去之事不可追，拘泥于过去于今是无所存进的。”

“世界都要毁灭了，你还在教我这些？”拉克丝没有再尝试无意义的进攻，只是讥讽了一句。

“让你做个明白鬼而已。”弗拉基米尔笑道，“既然我说服不了你，不如手底下见真章吧。”猩红色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汇聚到弗拉基米尔的手上，强悍的吸扯力仿佛要牵动她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她赶忙加固光盾的防御，让吸扯力被光盾所阻拦而非作用于自己的身体。弗拉基米尔的攻击恰恰是此时的拉克丝所难以招架的，光盾针对外部的防御很有效，针对内部的防御却捉襟见肘，尤其是那些刚刚被转化为金色流体的血珠能量，他们在吸扯力的作用下变得极不安分。继续支撑下去只导向慢性死亡一个结果。

巨响从天穹中传来，暗裔已经完成了复生，磅礴的能量汇聚令吸扯力为之一停，能量在脚底的泥土中引爆，泥土和血水翻涌好似海中的浪花，拉克丝趁势冲到弗拉基米尔面前，光元素被迅速在拳上固化成尖锐的锥状，一个宛如牢笼般的光圈死死地困住了弗拉基米尔的身侧，出手要迅捷，这是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因而拉克丝自信能够利用对方的松懈心态一锤定音。弗拉基米尔此刻的选择无非是挣脱牢笼或者化作血池离开，挣脱牢笼会耽误闪避的时机，而化作血池更躲不过重伤的结果，元素攻击可以刺穿实体与能量。

弗拉基米尔就像是没有感受到危险一样停在原地，显而易见的陷阱，像是算准了拉克丝不可能放弃出其不意的优势在此时退却一样，刀刃入肉，即便知道自己切割的是血魔法塑造的能量肉体，看到那做作的血肉横飞，在不由自主地被弗拉基米尔的面庞勾起游轮上的回忆，攻击不可能使尽全力，于是光锥很快遇到了卡壳，它们被死死地堵在了弗拉基米尔的胸口。显而易见的陷阱，猩红色的能量诱敌深入，目的是反客为主控制对方的行动，对于血魔法来说，身体只是虚像，再怎么残破的身体都能不会影响行动。

弗拉基米尔轻轻抬起自己的双手，温和地贴近被锁得动弹不得的拉克丝的手臂，那仓促间陡然撑起的金黄色光盾在近身时是那样的虚弱无力，没能阻挡片刻就被满覆着猩红能量的手臂洞穿，随后，弗拉基米尔的手臂触碰到了拉克丝的白袍。血魔法区别于纯粹水属性魔法的关键一点在于使用者的精神会随着魔法而流动，因此攻击血魔法的能量就等于伤害施术者，和一旦施放就无法改变其他法术相比，血魔法拥有更多的...延展性。

弗拉基米尔的手臂如同融化了一般化作了猩红色的涓流，与金黄色能量化作的潮汐相撞，他将拉克丝的手臂化作了能量交锋的战场，血魔法丝缕分明的细微控制能让他占尽优势，好一招反客为主。金色潮汐凭借着能量上的优势此刻尚可苦苦支撑，但拉克丝明白一旦自己无法维持足够的压制力，猩红色的能量就将长驱直入，侵蚀自己的一切，想起那些化作干尸的诺克萨斯军士，拉克丝就感觉一阵胆寒。

“你撑不了多久！等着成为我的第一个祭品，然后就是那个艾欧尼亚人。”弗拉基米尔的眼眶中闪烁着耀眼的红光，猩红色的能量攻势骤增，潮汐与涓流的冲撞带起一阵阵能量的嘶鸣爆裂，血魔法的渗透同样意味着精神的渗透，拉克丝只觉得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自己的沉眠，意识的沉眠也就意味着身体彻底被控制，就此沦为傀儡，或者被抛弃为干尸。

最先被引动的是那些本就盘旋在体外，仓促之间难以被利用的金色流体能量，拉克丝难以解析它们的能量构成，只能利用其本身能量的庞大节约自己法力的消耗，而无主的能量在这样的争斗中很快成为了那一块短板，旋流的金色在不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扩大的妖艳猩红色，猩红色引动盘旋的能量，卷起更加猛烈的势头侵蚀着拉克丝的光芒。一个淡然的微笑浮现在弗拉基米尔的面庞之上，和以前一样的狩猎，一样的策略，只是弗拉基米尔更愿意留下这么一个宝贵的法师身躯，摧毁她的意志，塑造成傀儡，而非简单吞噬。对于凛冬来说，不论是在压迫之下被敌人所杀戮，还是死于寒冷之下，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

爆裂般的轰鸣声再一次从天空中传来，青紫色的魂刃又一次破碎，鲜血从慎面具的缝隙中潺潺地流出，血珠浮现在天空中，修复了暗裔以伤换伤留下的狰狞伤痕。只要血珠里的能量不枯竭，暗裔就绝不会死去，他确信自己的每一击都在指向胜利。

而脚下弗拉基米尔那汹涌翻滚的猩红色能量也证明了他的进展足够顺利。暗裔又看了一眼面前苦苦支撑的巨人，将泛着苍蓝色波纹的巨大魔剑高举过顶，魔剑在能量加持之下变得巨大，他已经厌倦了保守的交换，更是窥破了巨人的弱点，既然一切伤势都会被血珠所修复，不如毕功于一剑，让巨人和慎彻底湮灭在剑影中。

...

宛如在无意识的海洋中游荡，与无数情感交织融合。在意识的海洋中，每个形态和人都会拥有自己独特形态，一个戴着哭笑表情混合的面具的男人的温柔的语气劝说着拉克丝远离凡尘的琐事，拥抱属于自己的无尽的虚空。拉克丝在这个声音的主人面前驻足，问道：“你想让我摆脱的究竟是什么。”

男人迅速回答道：“你总有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听从我的呼唤，我可以帮你摆脱他们。”

拉克丝点头，周围景色突变，白色的虚像迅速变得凝实，如同回到了德玛西亚的市井，整齐的制式白色建筑分立两旁，只是没有其它人。走入如同博物馆一般的宏伟建筑。首先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柜台上悬浮的释放着热情光芒的橙红色圆形球体，那是密银城的殷红落日被湖水所一点一点吞没时的绝景，是无畏先锋枪尖下的红缨，是厄文戴尔的猎鹰那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轮换的幻象一下子破灭了，连同展台和光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是一个新的展台，那上面是一个白色的方形结晶体，周围的图景渲染出的是德玛西亚的白底纹章，是森林中夜空上皎洁的一轮明月，也是毁灭驱魔人总部的那一丝闪光。拉克丝的神情闪过挣扎，随后，周围的影像又一次溃散，最后一个展台上，是一颗菱形的金黄色宝石，周围的一切如同烟消雾散般消融，那金光是蒂亚娜的金甲上反射的灼灼光芒，是塞拉斯的锁链上迸发的怨恨能量，是皮尔特沃夫建筑外墙的金黄，悔恨、愤怒、惋惜、哀怨，无穷的情绪为之所引动，戴着面具的男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金黄色的光芒很快露出了猩红色的真面目，将拉克丝彻底淹没，弗拉基米尔的化身摘下脸上的面具，转身离去。他自信地迈开脚步时却发现早已动弹不得，一道澄澈的透明光盾将他彻底束缚在原地，那本该被猩红色洪流所吞噬的拉克丝身躯中，有一个执拗的金黄色光球撑开了一切流动的血液。

拉克丝的声音在弗拉基米尔的耳畔响起：“你说得对，过去之事不可追。你却妄图用过去的事情来阻挠我，这是你的第一个错误。你把美好的回忆放在最初，然后不断加重其中的愤恨和痛苦，你太高估自己的掌控力，也太低估我了，这是你的第二个错误。不要尝试挣脱了，你的第三个错误就是你太相信自己的血魔法。我一直在想血魔法既然是魔法，为什么不能被模拟，后来我明白了要把精神掺入其中，现在，你的力量就等于我的力量，你真不该贸然跟我接触。”

弗拉基米尔从没有遇到过这般恐怖的情况，血魔法的秘密被窥破，加上拉克丝转换元素的能力，自己已经彻底输了，满场的岁月剥夺了弗拉基米尔殊死一搏的想法，他迅速舍弃了自己在拉克丝意识中的投影，失去了弗拉基米尔精神的控制，猩红色的能量犹如野兽一般四处乱窜，但却被拉克丝轻易地安抚下来，弗拉基米尔的意识回归身体之后，迅速将身体炸碎，变为无数分散的血珠消失于土地之中。

拉克丝张开了双眼，世界从未如同此刻一般透彻而清晰。浑身的鲜血能量在一瞬间被汇聚到手上形成一个旋转的血珠，天空中的暗裔还没能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变化就已经感觉到了超乎想象的能量汇聚。犹如银针刺破了泡沫，一道与暗裔巨大的身体相比极其微小不起眼的五彩光束洞穿了重重的剑影和暗裔身体的甲胄，能量被迅速同化，随着第一道裂纹的出现，暗裔的身体犹如碎裂的岩石一般崩碎，“不可能！”绝望的哀鸣并没有拯救他。

慎散去了山脉巨人，走到拉克丝的面前：“你成功了，呵，我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慎大师，过去之事不可追，未来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拉克丝看着远处的景色，将一切尽收眼里，“让我们处理好当下该做的事情吧。照顾好初生之土，均衡将在这片土地上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我相信。”

“我也相信。”

猩红色的光幕褪去，天空依然那么澄澈而湛蓝，凡人的争斗不能影响这宏伟的造化分毫，太阳依然不管不顾地迈着悠闲的步伐向着地平线的那一端行进着。和煦的阳光洒在一片战后坑坑洼洼的大地上，照耀着恐怖的尸山血海中，披在两个缓缓前行的身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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