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轮 第061章 未亡人

“田成这个该死的家伙呢？”站在龙头杖上的胡破川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问老人道。

“跑了，刚才我一出现他就跑了，就躲在岳家寨的祠堂之中，奇怪，他躲在那里干什么？”老人说道。

“他想偷走那里放着的那块龙晶，”岳薇这时也清醒了过来，她咬牙切齿说道：“爷爷，你快帮我杀了他！”

“唉，这点我做不到。”老人长叹一声，“这里还有个秘密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对了，岳炙呢？”

胡破川赶忙说道：“到后山找您去了。”

“好，那我们赶紧走。”说着就要驾杖离去。

岳薇却猛地扯住老人衣袖无比悲哀地说道：“爷爷，您帮我把褚昆大哥的尸首收起来吧。”

老人看着无比憔悴的女子，眼中神情复杂，最终他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地上那具无头尸体也被收上龙头杖。

然而就在此时，他面色一凝望向远方道：“现在想走恐怕不那么容易了。”说罢，他将手一甩，一阵劲风袭过，将胡岳二人连同褚昆的无头尸首直接远远抛向后山，随即又略一思考，将腰间那个小破皮囊和怀中一个非常破旧的兽皮卷也朝着他们丢去，并急促地对胡破川传音道：

“小子，事态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期，两件东西你先拿着，找到岳炙，带他到后山香菇洞穴那里的树林，向正西北方走大约五里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发光的石头，在那里等我三天，切记不要出声。三天之后若我没有回去就不必等了，你们可以直奔亥州绿苔草原的镜湖，三年后我们在那里碰头。记住，你们三人对我都无比重要，所以凡事不可逞强，切切保护好各自的性命。”

胡破川听老人所言后，立刻猜出有铁血帮的高人即将到来，也知道自己和岳薇留在这里跟本帮不上忙，反而是老人的累赘，于是一咬牙，捡起地上的两件物品，一手抱着褚昆的尸体，一手拉着岳薇快速离开，直奔后山而去。

刚才穿云箭在空中发出的巨响让寨子里很多的人都从梦中惊醒，很多男子都从屋中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当看到空中站立在龙头杖上的老人时，不由发出阵阵惊呼。特别是一些曾与后山老人有过数面之缘的人，更是认出他的身份，见其全身戒备、斗志昂扬，不由紧张万分。他们都是初次见到修者凌空而立，其中不少年老之人甚至激动地下地跪拜。

老人也看到了这情况，看看远处飞驰而来的两架飞剑，知道来者必是由两名孕液境以上的修者带来的人马，此番恶斗必会引起地面上一众寨民大量伤亡，不由心中暗叹：罢罢罢，在寨子里呆了十九年，除了不得已为岳家做了些事情，还未帮这些寨民做过何事，看来不得不暂时放弃多年来对此地的龙息布局，先去寨外与外敌争斗，等散尽这些寨民再回来。对方是高修为的修者，应该不会与这些无辜的寨民为难的。

想罢，向着众寨民朗声说道：“各位寨民，今日铁血帮来袭，必然要来灭杀你等，赶快唤出屋中之人，出寨门奔东北方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年许之内切不可回来。”

说罢，驾着龙头杖出寨门，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远处两架飞剑上，闵、罗两位铁血帮长老见岳家寨中飞出一人，猜出此人必是隐匿在寨子里的那个修者。二人停下飞剑戒备，却见那修者并没有在寨门处固守，而是直奔东南方向而去，不由均是一愣：“怎地此人会向外逃窜，难道多年来未对动用此地龙息来调养布局，还是明知其布局难以抗衡我等攻击而直接逃窜？”

龙息布局是此地修者一种防御办法，常被孕液境修为以上的修者使用，是宗门、帮派甚至是散修的护山守门惯用手法。布局之人平日修炼之余往往将体内气息混合当地龙息，形成一个较大规模的防护罩，可随布局之人心念随时开启或关闭。

后山老人早有提防外人侵袭之心，在后山调养身体的十八年里，因身体之故修为无法寸进，所以将所吸收龙息全部用于布局，所以即便是在此地龙息极为稀薄的情况下，也形成可抗下一名孕液境大圆满的修者多次冲击的力量。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带走岳炙等三人后，铁血帮不会为难一众寨民，会重新安排一个寨主继续充当豢养晶龙附庸；看到穿云箭升空后，他便知道铁血帮众距此地不远，那时开启布局，自己和那三人仍可从容离去，寨子也可安全无虞；而此刻因为杀掉常卫和收拾褚坤尸体耽误一些时间，铁血帮高手的飞剑已然迫近，他便知晓龙息布局只能换来极短暂的逃离时间，之后一行四人就会面临两名孕液境修者的围攻，自己逃离不是问题，可那三人却很难保证能逃过一劫。

胡破川关乎自己的未来，岳炙关乎自己的眼前，死了哪一个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于是才有丢出他们逃进后山指定地方，自己拖延追敌的举动。

“不管是那一个原因，均说明这个修者修为不足以与我等对抗，罗长老，我们一块儿去追他。”闵长老没有迟疑。

罗欣一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好的呀，可那下面的那群人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杀了，那这里就没有人给我们养晶龙了，如果不杀……”

“杀掉！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很多有关修炼的道理，留下只会出更多的问题。”闵长老打断了罗长老的话，对身后几名弟子下了这个让后山老人万万没想到的命令：“我与罗长老去擒那人就够了，你等四人留一人藏身寨口地下戒备，另外三人进寨灭杀他们，要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里面有一个叫田成的人留下，我还有些用处。”

说罢，挥手将众人从飞剑上推下，与罗长老二人向东南方疾驰追击而去。

********

跑到后山，胡破川早已累得气喘如牛，岳薇更是不济，不仅汗水将缕缕长发粘黏在苍白的脸上，脚下的一只鞋更不知在哪里跑丢了。

小屋的门一开，岳炙也急冲冲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道：“老头呢？”又见到胡破川怀中一具尸身，脸上表情更加焦急：“这是谁？”

胡破川将刚才种种事端向岳炙做了简要说明，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躲进树林，一旦让铁血帮的人找到我们，被擒事小，若是坏了老爷子的大事，我们可全完了。”说完便抬脚要跑。

此时却听岳薇悲悲切切说道：“哥哥，小师弟，能不能先把褚大哥埋葬在这里？”

胡破川清楚事态极其紧急，心中万分焦急，正要驳斥，但看到岳薇那红肿的双眼，以及岳炙投向他恳求的目光，心下又是诸多不忍，忙去屋中取来工具。三人七手八脚快速弄出个大坑，将褚昆的尸体埋在其中。

胡破川站在没有墓碑的新坟之前恭恭敬敬地举了三个躬，岳炙则是满眼泪水，用了单膝跪倒三拜的方式告别了自己的属下。

此时岳薇并没有哭泣，她矗立在坟头良久，然后跪倒在地，并非如岳炙一般单膝三拜，她双膝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九个头。

岳炙在旁边看了不由怔住了。

按这里的风俗习惯，单膝三拜是朋友伙伴或者熟人间祭拜的方式，亲人和家眷祭拜才会使用双膝九叩首的跪拜方式。

正在疑惑之间，只听岳薇低声说道：“褚大哥，以前我是瞎了眼，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到底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我们虽没有拜堂，但我今天愿意嫁给你为妻，从此我是你褚家的未亡人，愿你在天有灵，保佑我替你报仇！”

胡破川经历了今天事情的全部过程，心中对褚昆也又过去的鄙视和厌恶变成了由衷的敬佩。他在设想：在自己穿越过来的当天，若是那个熊头和鳄鱼头要对葭葭下手，自己会不会也能像褚昆一般挺身而出，甚至在明知自己只有用死亡才能来换来伴侣生存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做？

“会，一定会的。”他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自己，可一刹那，他又有点不那么自信，为什么不去想想更为稳妥而两全其美为的办法呢？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在拷问生命危急关头自己有没有急智，而是在拷问自己有没有为所爱之人付出生命的态度。

半晌，岳薇起身喊了那两个还在发愣的人，她向二人挤出的那丝微笑虽然很难看，但岳炙和胡破川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份坚强。

岳炙一把拉过妹妹将她拥在怀中，拍了拍岳薇还在颤抖的双肩。

此刻的岳薇却没有了刚才的坚强，凄厉的哭声和不受控制的泪水一起爆发出来，岳炙也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也像个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这个哭不仅是为褚昆难过，更是心疼自己的妹妹。

胡破川心里也一直泛酸，他长叹一声，拍拍岳炙的肩膀，轻声说道：“该走了，别辜负了老爷子的苦心。”

他回屋从杂物架上拿下标枪给了岳炙，自己则拿着那柄长弓，看着这两样东西，他不由想起了山下寨子里的褚氏父子，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岳炙也看出胡破川的想法，宽慰道：“琥珀，别想那么多了，老头子既然能够将我们安排从后山逃遁，他也应该对寨民有所安排，你看山下的那些火把，不都是快速地出了寨子向东北方跑呢吗？”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处处火把说道。

但即刻他的脸色剧变，胡破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目光也变得冷冽起来。那原本有规则前进的火把突然间被冲散，开始凌乱起来，不时还有火把突然熄灭。

“怎么回事儿？火把怎么灭了？难道是……”眼见得那些火把逐渐减少，最终再无一个亮起后，岳炙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咬牙切齿道：“这帮龙龟孙子，不是要抓老头子吗？怎么又要灭掉全寨之人，我恨啊！”他嘶声长啸道：“田成，你个千刀万剐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胡破川赶紧扯住准备冲下山的岳炙，轻声道：“岳炙兄，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就是下去也无济于事，别说对付铁血帮的修者，就是田成你我也绝非他的对手，能胜过他的只有薇薇姑娘，可她目前的状况你放心她去吗？”

听到这番话，岳炙瞪大了眼睛，充满疑惑的问道：“我打不过田成？只有薇薇可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们边走边说，我给你解释这些事情的原委，另外我还有不少疑问想向你讨教。”胡破川拉着岳炙，唤过还在坟前发呆的岳薇，向着树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