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轮 第055章 你哭了？

【日记一则】

2009年3月28日，星qi六，小雨

妈妈今天死了。

死之前，她一直deng着我，眼jing里全是lei。

我也哭了。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摘自胡破川第一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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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黄昏。

胡破川坐在后山小屋的门口，一边喝着“他可以啦”，一边强忍着恶心慢慢咀嚼着烤熟的晶龙肉。

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不想吃，只是当着褚方的面，如果不把岳炙亲手交给他的晶龙脖子上的肉吃完，他实在有些不好交代。

虽然肉是烤过的，也加上了他精炼过的盐巴，但对于一直食用蒹葭叶片的胡破川而言，寨民心目中极为珍贵的晶龙肉依然难吃得要死。他把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的肉递给褚方，“老哥儿，吃上点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褚方急忙推开他的手道：“这可使不得，这可是寨主给你的，快吃吧，或许你可以成为岳家寨第一个开体成功的人。”

说到这里胡破川有些感动，虽然他用一大块猪龙肉将饿了三天的晶龙诱骗到了事先挖好的陷坑中的办法确实奏效，但最后出手将只露头在坑外、毫无抵抗力的晶龙杀掉的，却是寨子里那些剽悍的猎人，而分配龙肉时，岳炙不顾田成的反对，执意要给自己一块。胡破川知道，岳炙把自己当成寨子里的一份子不是停留在口头，而是放在行动中。

尤其是岳炙给他的那块肉还是晶龙颈子上的，在这些寨民看来是仅次于龙头那部分的肉，这就意味着，岳炙更是将他放在一个很高很特殊的位置，这点才是最让他感动的地方。

见胡破川愣在那里，褚方接着说：“老弟这次是为寨子里解决了大问题，大家都很敬佩，连我那个心高气傲的堂姐，都嚷嚷着要让她亲生闺女钢蛋成年后嫁给你呢。”

“钢蛋？”胡破川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身体极其粗壮、头发乱如杂草、满脸黑痣的粗壮丫头，赶忙说道：“老哥，替我谢谢你堂姐，小弟何德何能，岂敢高攀她家闺女？”

褚方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显然他也明白胡破川的意思。

八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冲着胡破川拼命地摇头摆尾，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烤肉。它的身边还有一条走路有些蹒跚的小龙，样子非常古怪，脑袋虽像个霸王龙，但身体却比霸王龙瘦得多，在肋骨附近似乎还长着两个细小的骨刺。

这条小龙正是那颗龙蛋里孵化出来的，虽然这很正常，但有一点让胡破川非常不解——孵化的时间太短了。像蛇之类的卵生动物，孵化期至少半个月，而在《考古学概论》中，古生物专家猜测恐龙这种巨型生物的孵化期更是需要的一到三个月时间。

但从晶龙产卵到小龙出现只有短短的四天时间，就发生在晶龙被彻底杀死的前半小时。

那时候晶龙头颈上的铁链已经被取下，这样才可以让它毫无阻拦地从已经被打开的围栏中走出，才能跟着零碎的猪龙肉，一步一步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堕入陷坑。

陷坑是根据晶龙体型大小设计的，由众寨民用了三天时间挖掘而成，上面以树枝为骨架，密密地铺上细草，再撒上泥土，从外面看不出与周围环境有任何不同。

陷坑里的晶龙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着硕大的头颅，看着周围那一大片寨民熟悉的面孔，感受着从先前的对自己精心呵护，到此刻的杀气腾腾这一变化过程。

它那小到可怜的脑仁中感到一丝困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渺小的蝼蚁们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般改变，我不就是和以前一样的耐不住饥饿又逃跑了一次吗？无非这次回来的时间稍晚了一点而已。难道……难道是他们知道了我有了那个可怕的家伙的种吗？那又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想那样啊。

还有，那个一直喂养自己的小东西怎么也在这群小崽子中间？为什么他看向我的眼光不再温和，而是那么……那么可怕？为什么我现在会怕他？他不是一直很怕我吗？

不过此刻没有寨民去理会晶龙的想法，他们开始向陷坑中投入泥土和石块，去填补晶龙仅存的活动空间，其中更有一个猎人投出标枪射瞎了晶龙仅剩下的一只眼睛。

而晶龙猛然发出一声无比凄惨的嘶吼，这吼声不是因为自己被伤害时产生的剧痛，而是因为眼前除了漆黑之外，再看不到包括希望在内的任何东西，而产生的无尽恐惧。

它害怕了，它真的害怕了，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发出的吼声没有威严或者愤怒，有的只是凄厉和绝望。

这时远处围栏中那个卵的外壳毫无征兆地破了，接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伸了出来，声声细弱的鸣叫中带着急切和不安，在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吼声呼应。晶龙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个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它不再暴躁，也忘记了绝望，只是用浸满蓝血的脑袋转向那个声音的所在，口中的凄厉的吼声也立刻变得悠长，变得分外柔和与温婉，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抚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个小龙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顾一切地奋力从蛋壳中挣脱，用细得如同两根小树杈般的后腿摇摇晃晃地站起，再跌跌撞撞地向着那个让它感到分外安心的声音走去。

片刻之后，那声音却戛然而止，手执切肉刀的褚昆满脸狞笑的砍断了晶龙的喉咙，接着又是几刀下去，晶龙的头掉了下来。

胡破川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抖动，他知道这是晶龙的魂魄被伏藏阵盘吸收了，这次的震动远比以前那三十多次强烈得多，他甚至有了霍麻衣虽不能现身但已经苏醒的感受，但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眼睛闭起，带着八公默默转身离开了一片欢呼声的屠宰现场，慢慢走回后山小屋。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她临终前那消瘦的脸，那伸向自己却又无力垂下的干枯如柴的手，还有那含在眼中，却再没有一丝气力流下的泪水。

片刻后，另一个人也来到了小屋。

她，是岳薇。

“你哭了？”岳薇看着眼前呆坐在地上的大男孩道。

胡破川木然地抬眼看看，然后笑了，很做作、很不自然地笑了。

“你又为什么哭？”这既算是回答，又算是提问。

“我也想起了我娘。”岳薇的回答让两人都产生了心照不宣的感觉。

是啊，在这个处处欢声笑语、举寨欢庆的日子里，唯有这一对小男女，却感受着别人感受不到的悲哀，为那来不及释放母爱的晶龙、为那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小龙，也为了深埋在他们心底那份深深的眷恋。

这一瞬间，胡破川有了对面坐着的不是岳薇，而是蒙蒹葭的感觉，因为那个将脑袋深深伏在膝盖上的姑娘，也是那么聪明和善解人意。

岳薇也对胡破川有了重新的认识，心中默默说道：“其实，他也是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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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似有心事的胡破川，褚方摇了摇酒葫芦，听到里面已经没什么存货了，便起身说道：“咳，老弟，钢蛋的事儿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帮你推掉就是。肉吃完了早点休息，老哥儿会等着你开体的好消息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哈。”

胡破川也拍拍身上的土，拎着那块晶龙肉，带着摇头摆尾的八公和走路摇摇晃晃的小霸王龙进了屋子。

早产的小霸王龙虽先天不足，但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凶悍却来自娘胎，自出生后就知道用凶相去震慑那些假想敌。尽管路还走不好，更没有爪牙鳞片，但见到周围的人类就会呲牙。

小霸王龙痛恨那些围着自己看的、与自己长相不同的生物，唯独对八公有着好感，寸步不离地跟着它。因为这是寨子里未来的守护兽，管辖权自然属于岳炙而不是田成，所以田成没机会制止岳炙将小龙的暂时代管权给了胡破川。

晶龙肉丢在地上，八公立刻跑上前叼住，然后将其撕咬成两块，仔细端详片刻后，将大的一块丢到小霸王龙眼前，低声吼叫两声，意思是让它吃。

小霸王龙眼睛一亮，走到那块肉前面，低头嗅了嗅，眼睛突然黯淡下来，只是伸着舌头不停地舔舐，却没有下口吞食。

“唉，八公，那是它妈妈的肉，它怎么下的去口呢？听老爹的话，还是你全吃了吧。”胡破川叹了口气。

八公不明所以，接着向小龙叫了几声，急促而有力，似命令又似告诫。小龙则抬起了头，看了看胡破川，又看了看八公，然后向后者低声叫了几声，似在回答又似在解释。

八公也抬眼看了看胡破川，伸出舌头舔了舔长长的嘴，然后将自己嘴边的那块较小的肉也叼起，放到了小龙眼前。

“八公，你也明白那是你朋友的妈妈了吗？”胡破川看明白了两个小家伙的意思，“算了吧，还是我给你们想办法弄吃的吧。”

他到屋外坑里取出埋好的息壤，任由那五棵蒹葭长时间暴露在外面，并不断用力将蒹葭的清香扇向远处，去吸引龙兔的到来。

不到半小时，就有从后山林子中窜出来的十多头龙兔。这五个多月来，寨子里种草的寨民都学会了“防兔大法”，林子里的龙兔早就饿的眼冒绿光了。

“嗖嗖嗖……”数只箭矢飞出，已有数只龙兔被钉死在地上。趁着其他龙兔被惊吓之事，他立刻收起了息壤。

将这几只龙兔丢进屋里，八公立刻冲过来，然后冲着还在舔舐晶龙肉的小龙叫了两声，小龙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到了地上的肉食，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过去，依旧没有离开母亲的肉块半步。

八公一口叼住一头龙兔丢了过去，又冲着小龙叫了两声，声音比以前更大，似乎在教训它。小龙这次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嗅了嗅嘴边的美味，又回头看了看那两块熟肉，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抵制住肚中的饥饿，将龙兔肉叼在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见小龙开始吃了，八公也将眼前的龙兔吞了下去。

胡破川见状，便要拾起地上那两块晶龙肉，只一弯腰的工夫，小龙立刻丢下半截龙兔，扑到胡破川身前，一口咬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胡破川的手出血了，但他没有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小龙的头道：“别害怕，我是要将它埋葬，尘归尘土归土，无论你怎么留恋，现在也于事无补啊，你死去的母亲最终还是要回归天地的。”

小龙抬起头，用大大的眼睛认真的看了看胡破川，似乎明白了他说的话，慢慢地松开了牙齿，放开了胡破川的手，又用自己的舌头舔净了那手上的红色血液。

一刻钟后，在晶龙后山的龙圈旁边有一座新的小坟，一人两龙在坟前静静站立。

坟前，胡破川有些失魂落魄，他又想起了妈妈。自她过世后，爸爸竟从没有带他上过坟。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在妈妈三周年忌日那一天。

那天，是葭葭的爸爸带他去的。

当时和现在的状况很像，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不点——他和葭葭。

小龙抬头看了看胡破川，亮晶晶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感激的意味。胡破川轻叹一声，摸摸小龙的头说道：“你不用谢我。其实，你妈妈的死我是有责任的，虽然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小龙眼光闪烁几下，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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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家是不太喜欢这个种慢节奏的小说，不过这部分都是过渡性的内容，很快就要开始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了。

这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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