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争 第七章

落仙林外五里山坳内，一妇人领着十一个孩子磕磕绊绊的缓慢移动着。稀散的队伍在没入人头的草丛中若隐若现，怪石林立更是让前路增添几分艰难。炎热的高阳、锋利的草叶，一座又一座走不到头的群山璧岭，考验着这群劫后余生的孩子。

“都跟上都跟上，作兄长的要拉好弟弟妹妹的手。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附近的村落，晚了就麻烦了。”是张嫂的声音，此时她已经带着十一个孩子安全的离开了无忧村，逃亡在未曾有人到访过的荒野中。幸得孩子们从小就生活在山林中，倒也不是什么娇弱之辈。只是他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哪能经得住这长久的奔波？张婶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这都已经是晌午了，孩子们定是又累又饿。可这茫茫荒野，连个着阴蔽日的方寸之地都没有，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张婶，胖妞晕倒了。”一个急切的声音在队伍后面响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张婶急忙回头赶，抱起胖妞：“她是中暑了，前面有个石台。这路看来是不能赶了，我们今晚就在那石台下方暂过一夜，明早再做打算。”安顿好一众孩子后，张婶道：“你们先在这里歇息，婶婶去给胖妞找点药草，顺便找点吃的回来。记得不能乱跑。”

茫茫群山不知前路何路、风吹草舞更添几分苍茫。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压抑的气氛、惶恐的思绪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哼，看来张婶是不会回来了。”一个满身怨气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是二虎的声音。一时间人群炸了锅，众说纷纭。“二虎你胡说，张婶不是那种人，她是帮我们找吃的去了。”望归不服气的反驳道。“你个灾星，我们都听见了，那帮人就是来找你们一家子的。现在倒好，要我们平白无故的来跟你受这份鸟罪。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今天你虎爷我不收拾你我都对不起你爹。”二虎言毕便与望归扭打了起来，众人慌忙拉开。“都别吵了。”其中年纪最大的王一鸣吼道：“二虎说得对，现如今世风日下，谁都知道带着这么一大群孩子是不可能走出这片荒野的，我们不能傻傻的呆在这里，坐以待毙。现在谁还能赶路的，想跟我走的站出来，我们赶去附近村庄落脚，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这荒山野岭的别说找吃的，等天黑下来能不能兽口余生还不好说呢。”众人听到王一鸣如此说道，顿时脸色大变。人群再一次议论起来，场面一时热闹不已。“唰唰唰”五个孩子站了出来：“一鸣哥我们跟你走。”“很好，二虎把张婶的包裹拿上，我们路上需要盘缠。”“你们干什么，那是我娘的东西，你们放手。”小月急着边哭边去抢包裹，其中一个孩子转过身一脚踹开了小月。望归看见小月被踹得打了好几个翻滚，顿时急了眼：“我跟你们拼了。”八岁的他哪里是六个大孩子的对手，不出所料的被一顿胖揍。“看在同一个村出来的份上，今个就只给你点教训，莫要再生事。否则，哼哼。”王一鸣威胁到。“一鸣哥，我们要不要留给他们一些？”刘冯小心翼翼的问道。“留什么留，反正他们没希望能走出这片群山，留来也是无用。”其中踹过小月一脚的王善用不耐烦道。众人沉默，似乎也接受了王善用的说法。“赶紧走，天黑下来我们这点人都不够野兽打牙祭。”王一鸣催促两声。剩下的四个孩子望着六个哥哥渐行渐远的身影，伤心的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婶婶不在，哥哥们也走了。望着这茫茫荒野，恐惧与无助的情绪蔓延在孩子们的心灵上。“月儿娘回来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呢？一鸣哥哥，二虎哥哥他们人呢？”张婶背着三只野鸡从远处急跑而来。熟悉的声音，期盼已久的等待。孩子们都愣在了原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孩子们的哭声更大了。张婶默默的把几个孩子围抱在怀里，任由他们宣泄情绪。她想哭，但她不能哭。她要给孩子们树立坚强的形象，她要给孩子们树立走下去的信心。良久……慢慢恢复情绪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经过。张婶顿时犹如天旋地转，命运给她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再狠狠的砸下一块大石，一块天大的大石。此时的张婶脸色苍白如雪、呼吸艰难，身体无力的靠着石壁重重的坐在了地上。颤抖的双手紧握石边，她在咬着牙尝试着让自己重新站起来。手抚胸口，拼命的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看着远方怔怔出神，悲凉道：“不怪他们，是婶婶笨手笨脚回来晚了。不知道他们到哪了？路上有没有找到吃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夜里是否有地方可以歇脚？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日后该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不行我得去找他们。”正要起身，孩子们知道婶婶又要离开就大哭起来。“娘，不要离开我，月儿怕。”九月带着哭腔。剩下的孩子也是痛哭流涕：“张婶不要走，我们害怕。”张婶左右不能，无奈的叹着气：“罢了，也许他们这一去或许有更好的出路。希望上苍垂怜，护佑他们平安无事的走出这片群山。等安顿好了这些孩子再做计划寻找吧。就算找上一辈子也要把他们找回来。”

是夜，“娘，胖妞醒了。”月儿高兴的喊道。“张婶”胖妞看着张婶虚弱的开口。“飞飞饿了吧！来、先喝口肉汤。婶给你留了个野鸡腿可香了。你刚醒，先缓缓，一会再吃啊。”张婶心疼的说到。胖妞双眼含泪：“婶，父亲母亲他们会来接我吗？我好怕、好想他们。”张婶抱起胖妞轻声道：“会的，只要我们能勇敢的走出这片群山。你们的父母一定都能找得到你们。”张婶坚定的回答。

黑暗中篝火越烧越旺，似乎也预示着希望将冲破黑暗，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