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渊与影之崖 第九章 劫后得生

我不敢确定这几个钟头的昏迷是否对我身体的恢复起到什么帮助（在那么贴近死亡并承受痛楚之后，我简直失去了再将我和德划清界限的兴趣，姑且都当是我吧）

我隐约能嗅出这仍是之前那间屋子气息，只是温度已经冷却，睁不开的眼简直无从再多做任何判别，我的手凭借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那一方头巾。不知道为何，原本聒噪的心境渐趋止水。

相较之几个钟头以前被人几乎扼碎喉骨时的痛不欲生，现在的境况已经不容得我再抱怨了，终于能够将右眼朦胧地眯出一条缝隙后，勉力扶着身边的墙壁缓缓起身，我低着头，偻着腰，却只敢很小心地吐纳，稍一喘息，胸肺和喉咙的撕裂感便又强迫我扶地跪倒。

我甚至无力吐出那口淤积的血痰，只能任其如涎水般从嘴角缓缓淌至脖颈，淌至胸前。肩头上被那老头的鸟爪抓过的创口，此刻看去竟是深可见骨还带着侵蚀肌肤一般的灼痛。

“沐……”一个字尚且不待出口，一腔更浓郁的咸腥味涌上来迫使我缄口。

我缓缓四顾，周围没有一丝生机，却更是不见一具死尸。与其说这里发生过打斗，倒不如说我更愿意相信这里被异样的高温席卷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而被焚烧的物件并没有变成灰烬，而是不可思议地成了这里一地的粉末。

我回想起初次和平底锅少女见面时，她的眼眸。

瞳孔标准的亚洲黑后面隐藏着的，那抹我不曾遗忘的血红。

纵使我隐隐之间觉得她眼中的血红，与这件升温的赤色房屋确有某种关联，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无力再对此加以更进一步的思索。

索性耗尽剩下的精力去确认一遍四周是否能寻得手中那条头巾主人的痕迹。挨个屋子地爬行，地上被我口中的血腥涎水淌了一地，却还不停地由胸腹涌出。我不用伸手去确认都能想见，喉骨碎了几分却还能呼吸已经是万幸。厨房，卧室，还有几间看似像储藏屋之类灰尘很大的房间，以及一些根本不知道是何用途的屋室，唯一的共性就是这件屋子里面除了墙壁以外什么东西都寻不见，包括厨房亦是空空如也。直至筋疲力尽，我趴在一处过道上只觉得这样的微弱呼吸支持下大脑都快供不上氧了。

我刚从大厅里大约还能勉力起身时，最初是扶着墙走的，后来双手双膝撑地地爬动，再往后重心越压越低。最后的几尺距离已然是只能靠胸口，手肘和双膝着地的一点摩擦，在这被我涎水沾湿的滑溜地板上，已经是谈不上匍匐的腾挪。自己混合着血迹的呕出物又黏又滑，实在是令我自己都觉得反胃不已。

顾不得身下是什么光景，我翻一翻身，索性仰面躺倒，一阵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我来这里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若是我在学校里被当成废柴看，那么现在存在于这具躯体里的我又算什么呢？

我轻微动弹的右手中，一直拽着那块红白条纹的头巾，现在想来那已经染成污浊的血红色了。

我轻轻侧首，目光的尽头似乎是另一扇门，假如不是正门，那便是偏门或者后门了，总之我无力深究。门开着一条缝，我模糊的视力告诉朦胧的我，那里坐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这大概是最后一丝动力了，直待我挣扎着磕磕碰碰地挪到那扇门前，那个人影还是没有任何反映。几乎已经是完全被潜意识支配的我缓缓腾出左手，不带思考地去掰着门脚将那扇门缓缓扒开。

门后的那个身影伴随着门的敞开缓缓向后崩塌，一件宽大的袍子盖住了我的视野，而如土溃般的尘泥从那件袍子的领口袖口以及各种缝隙中缓缓流出，弄得我灰头土脸。

“这是那个鬼爪老头的袍子。”我还能做出一个这么简单的辨别。自己身上的光景不用想也知道不好看，而且和最初一样的赤膊，绷带，沙滩裤简直无法为我这种身体境况抵御哪怕一场夏日的风雨。索性伸手将袍子罩在自己身上，稍稍想汲取一些温暖。

身下却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一枚刻着精致豺头的金属制戒指被拨弄了出来。我仅仅是出于想看清这枚戒指的精致制成的心理，想伸出左手去将之拾起，在我指间触及的刹那，戒指上的豺狼睁开了眼睛，将我身上沾着的血迹和地板上的血液悄然吸入。

而后发生的事情竟更有些不可思议。在一个惊雷将击穿了屋顶之后，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天空落下，恰好笼住了我的身躯，我感受到了活力的猛烈注入和身体的恢复。在我略有庆幸的同时，不太情愿看见的一点是，我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丝黑气，就好似那些被召唤出来的丑陋动物一般。

只是一瞬，我身上的创痕，除了喉咙还有些不适不想说话以外，似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再环视的时候，周侧的血液已经全部被那枚戒指吸收，而我浑身缠绕的淡淡黑气，都悄悄隐入我的左腕。只是在腕脉上看显得有隐隐的黑色在如心脏和脉搏般鼓动。

好歹这枚戒指简直救了我一回，不论它或正或邪，我都将它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我试着在这件长袍贴身一侧再倒腾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却只有两本书，一只塞着若干枚金属币的布囊还有一封由两只象牙作为轴承的皮布卷轴而已。

第一本书是纯粹的中文，写着的是他作为小沐爷爷，这件屋子本来是个寄物铺，帮旅人收纳些繁重的行囊，再收些手续费以持家，上面记载了寄存的物品和物主的姓名，以及存取的时间以及收取的费用。

令我眼前一亮的是，这里写的时间年份是“德纪三年元月”无从计较这些，我唯有将这个数据先给记下来。

另一个本书和那卷象牙纸上写的都是我不认识的圈圈叉叉文。

而布囊中的货币形形色色，都不是我见过的玩意。

地上掩盖这那个老人的还有几件贴身衣物，我无兴趣再翻查，只是踩了过去，希望从这扇门后，能找到我所需要出路。此刻，影世界里的我唯一的羁绊，便是在袍中揣着的那一方头巾而已。

于是这个在黑袍下笼罩着的自己，在这样一个深色的夜晚，在这漆黑的道路前，用我漆黑的双眼去寻找，不知将踏向何方的旅途。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