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终结 夜中剑

“他停止移动了。”李慎走在古海身后，将瘦削的身躯微微隐藏在古海高大宽厚的背部后面，右眼眼中幽蓝色光芒依旧深邃幽远。“我们离他只剩500米左右。”

“应该只是停下稍微修整，他实力损失不明，我们也只是知道他有受伤罢了，小心点。”古海冷静地分析着，松了松身上的吉他盒带子，“老规矩，我起头，你分析，给我放点牛逼的bgm吓吓他。”

“还放《无敌》？”

“那个不好使，上次都试过了，上次那家伙识破之后直接当场就暴走了。这次我们放拔剑神曲。”古海咧嘴笑道，脚步不停，拿下肩后的吉他盒，拉开拉链。

伴随着咔叽拉链响，古海从吉他盒里抽出了他今天的武器——霜之哀伤。

细长的剑身透出光润的金属色泽，剑鄂两边各伸出了狰狞的刀刃，剑格则是一个眼中有着蓝色宝石的牛角骷髅头，扭曲着嘴巴仿佛想吼出什么。

李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古海手上这把传奇武器，他实在难以理解古海的思考逻辑，“见鬼，你真的要用这玩意去打架？”

“你不能否定这把剑逼格够高，虽然它只是把精美的装饰品。”古海把吉他盒拉链重新拉上背回身后。“我们又不是专业的，想要战胜他们只能走点歪路，免得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像我说的……”

“攻心为上。你说了很多遍了。”李慎转回头去，迈着和古海完全相同频率的步伐前进，两个身材完全不同，气质差异极大的人，此刻行动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协调感。

两人虽然神情依旧自然，但内心早就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进入了真正的战斗状态。

距离目标200米。

两人脚步开始放轻。

距离目标100米，目标就躲在这个城中村之中，远离战场。不过在赶来的路上，古海两人看到了不少在警方帮助下撤离的人，防空警报的影响范围很大，这部分区域的人都撤离了不少。

证据就是古海两人在这周围，只能感知到目标这一个信号。

距离目标50米，古海已经能看见目标了，虽然黑夜中看不清脸，但是可以看到目标穿了一身普通人都会穿的衬衫牛仔裤。若不是古海事先用超能力对目标进行了记录，可能就会把他当成普通人放过了。

到这里就够了。

古海停下脚步，至此，作战开始。

“啪！”古海打了个响指，坐在地上的目标有所察觉，迅速站起身来。

不过古海这个响指只是用来通知李慎开始作战罢了。

目标站起身后，月光无私地照耀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张与如同普通中年人一般的脸庞，脸色略显苍白，下巴还有不少胡渣，看起来就完全真的和普通人一样。

古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他和李慎对付的几个敌手，想起他们那张扬到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异类的奇特装扮，再看看眼前的一副落魄中年人模样人，不由得嗤笑出声。

“你是谁？”中年人脸上只有满满的警戒，一只手伸在腰后。

而在古海感知中，他不断地释放出“防备”，“谨慎”等等信号，提醒着眼前的男人对突然出现的他们的敌意。

这样很好，就是要这样。古海如是想着。

他没有收敛嘴角的笑意，而是让笑意变得更加轻浮。“没想到堂堂帝国骑士，也会沦落到这么难看的地步。”

边说着轻浮的垃圾话，边表明自己通析情报，然后对对手进行贬低，这样，他就会对实力产生错误判断。这就是古海的手段，与外表的刚正毅直不符，他最喜欢用小手段对战斗进行细微影响，从而抓住胜机。

在共鸣状态下，古海和李慎心灵是无延迟连通的，一个念头，李慎开始播放今夜战斗的专属bgm。

拔剑神曲，起。

激昂而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在四周弥漫，而在古海和李慎的营造下，目标只是觉得这是对手出场所自带的一种气势，俗称“自带bgm的出场”，充满了威势和格调。

中年人警戒自然更甚，“你们这群低等劣民，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要战就战，少说废话。”

古海解下身上的吉他盒，一把扔给李慎，而李慎则极默契地单手抓住吉他盒，就这么拿在手中。

古海轻轻抬起手中的霜之哀伤，指向中年男子，“现在的你，连战斗的资本都没有。”他如此轻蔑地说着，然后再次发动了能力。

这是两人的能力体现之一，信号诱导。

正如之前所说，人们会发出各种信号，表达了各种情绪，感知。

那如果伪造出一个信号，是不是就能操控人的感知呢？

如此想着，两人却在实验中发现，这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在超感知下，分析出来的信号是很简单的。开心，悲伤，愤怒，单一而容易理解。但是这些信号产生的源头，古海和李慎却没办法去通析。

同样是开心，赚了钱的开心，吃了好东西的开心，玩耍的开心，即便终点相同，源头却完全不相关。

要是只是单纯伪造一个开心的信号，人的灵魂本来会马上否定掉这个没有源头的错误信号，根本达不到操控感知的目的。

要是伪造源头，人家压根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强行编造，一样会被灵魂所否定。

灵魂就是这么强大而不可侵犯。

因此古海想出了另类的使用方法，就是并非直接插入，而是“诱导”。

好像很开心。

好像很悲伤。

好像有点愤怒。

不去强行灌入，而是选择喃语式的诱导。

只要不直接接触灵魂，就不会被否定。虽没办法直接改变感知，但无论你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个诱导信号，它都会存在在那，对你造成影响。

不过只要内心足够坚定，对自己状态有着充分的认识，收到的影响就会微乎甚微。

而所谓的放bgm，就是在目标的周围，营造出诱导信号，放出选中歌曲的氛围，让目标误以为两人的出场伴随着bgm。

此时，目标男子明显因为前面受到的围攻，精神和肉体都处于非完美状态，即便是专业的战士，也被能力所诱导。

他现在已经听到了李慎放出的那首激昂而富有节奏感的拔剑神曲了，配合古海轻抬霜之哀伤，他表露出了一分恐惧，被古海所捕抓到。

目标已经完美地进入古海的剧本之中。

“乖乖授首，少一点痛苦。”古海刚毅的脸上满是傲慢神色，冷酷地说着中二的台词，迈步向前，而李慎则站在原地，脸色自然还是那般僵硬而冷漠，眼神冰冷，眼中幽蓝色光芒不散，侧面给目标营造更多的压力。

古海持剑缓步接近目标男子，手持狰狞的霜之哀伤，而霜之哀伤上的牛头骷髅的眼睛，也被他们趁热打铁，进行了“正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诱导，与古海左眼中的光芒相互呼应，形成了神秘而强大的样子。

目标男子因为无形的压力和虚无的恐惧感，额头开始渗出大量汗滴，随着古海一步一步接近，他则一步一步后退，明显已经被两人唬住。

还不够，他的情绪还没彻底信服“我们很强大”这个表象。古海读取着李慎传来的信号分析，如此想着，停下了脚步。

“报上名来吧，作为骑士，你也不想名字都没说出来，就授首于人吧？”他嘴里说出极度自信而傲慢的语句。

目标男子也停下脚步，仓促地连喘几口气，缓慢的说着“我的名字是…”

古海却没等他说完，猛地一个箭步，粗壮的手臂抡动霜之哀伤发动了攻击。

开玩笑，气息都乱了还不攻击？等着过年？

然而眼前的中年男子不愧是专业战士，面对突然袭击，依然本能的一个闪身，躲开了古海的下劈。

然而身后的李慎并不是摆设，通过分析信号，李慎捕抓到了中年男子能够躲开这一击的信息，立马反馈给了古海，古海则中途变招，双手持剑向前刺去。

“噗咳！”这一击准确地刺中了目标男子的腹部，可惜古海手上的霜之哀伤只是装饰品，没有进行开刃，只是对男子造成了挫伤，男子立马稳定住了身体姿态，反身一脚踢开了长剑。

古海身体强壮，一身横练肌肉，男子仓促一脚当然不可能把他手中长剑踢飞。但古海却没有继续追击，单手持剑快步往后撤了两个身位，冷眼看着受了重击依旧没有倒下的中年人。

“咳咳！”中年男子捂着腹部，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不知为何，他抬起头来，脸上却是狰狞无比的笑容。“怎么？怎么不接着追击了？”

古海没有回答，双手持剑摆出架势。

“咳咳！”男子咳嗽地更厉害，伴随着咳嗽的是他压抑不住的笑声，“咳哈哈哈！咳咳，你还在糊弄人！刚才那一击已经表明出你只是个装腔作势的外行！卑鄙无耻的疥虫！我居然会对你这种渣滓感到一瞬间的恐惧！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咳咳！”

仿佛那一击，击穿了他的自尊和伤势，他在大笑中咳嗽，嘴角流出了鲜血。

突然，他的脸变得一片冷漠，如同天上的夜空一般，漠然而无情，再也看不出一丝愤怒和笑意。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为何产生要以外行人的身份介入我们战争的想法，但我受到了你的侮辱，这份侮辱，得用你的生命来偿还。”他嘴角吐出冰冷的话语，伸出了他的右手。“我会让你死的渣子都不剩。”

他的手中猛然一阵风起，一个不停扭曲的透明气团在掌心快速凝聚，疯狂地扭曲着它四周的景色。

古海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因为奇特现象的出现而惊慌失措，手中长剑剑锋朝下，剑高举过肩。

“居然，居然还在装腔作势！”中年男子仿佛再次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咬牙切齿地喊到，“我要把你轰的渣子都不剩，然后再逃离这里，把你们这些低等，只会摆弄小聪明的生物，通通杀光！”

“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通过刚才那一击，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实力十不存一，不然第一击躲开后，你就能对我进行近身反击。而在你实力十不存一的情况下，我们实力是同等的。”古海看着那个扭曲的气团，露出微笑，不再摆弄无用的诱导。

“无知的外行。”中年男子不屑地嘲笑着，“杀掉你就和按死疥虫一般简单，下地狱去后悔自己的无知吧。”说罢，他迈步冲向前来，手中扭曲的气团猛然开始膨胀。

古海猜测，那就是街上两次爆炸的真面目。估计是气流操作能力的产物，多种可燃气体，同时进行爆炸所必须的压缩，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触媒就能引发爆炸。这些都可以用气流能力所做到，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操作方式，不过这点信息就够了。

此刻，眼前的男子正打算近身引爆手中的气团，将古海轰杀，然后他用气流操作能力分散爆炸的热浪和气浪，独自幸存。

至此，一切，都在古海计划之中。

古海左手离开剑柄，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李慎眼中安静的幽蓝色光芒猛然膨胀出刺眼的光亮，但一瞬而逝。

中年男子手中本来一直膨胀而扭曲的气团开玩笑般就此消失了。而他狰狞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然后古海右手单手持剑，狠狠地斩在他的左脑侧。

伴随着让古海不快的手感，和沉闷的声响，男子倒在了地上。

他双手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身子不自然地颤动着，但正在震荡中的大脑没有支持他行动的能力，他只能再次狠狠地摔在地上，看起来凄惨而无力。

他的七窍因为大脑受到重击而开始流出血液。即便如此，他居然还是没有昏迷，而是勉强地抬着头，看着垂下手中长剑的古海，断断续续地，用着虚弱的声音说着:“为…什…么。”

“为什么？”古海走上前，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脸上满是不甘的男人，“为什么你会倒下？为什么我知道消除能力的方法？为什么我要装做外行？为什么明明我如同疥虫，还是赢了？大叔你想问哪一个？”

不等眼前半死不活的人再次发问，古海转头看向身后向自己走来的李慎，自言自语道，“我早就和你说了，在你实力十不存一的情况下，你和我的实力是对等的，从开头开始，我就打算激怒你，让你打算用你的能力压倒性地干掉我，因为和我进入近身战，太过消耗你剩余不多的体力，同时我作为一个大外行，也没有和你拼刀子的实力。”

“没错，光是打斗，我们真的是大外行，一点都没有装的，只是走运，有一点奇奇怪怪的能力罢了。”

“说到底，你们怎么也是专业战士，应该也知道，有一种高端的操作，能够对一部分能力进行消除，使其没办法成功使用。”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吃准我们只是外行，没想到我们学会了这种技巧，只打算用这种准备时间较长的持续性能力解决我们的你，连反消除的措施都没有做，而我们轻易把你能力消除后，即便近身战我们只是外行，也能看出来你破绽多的过分了。”

“废话有点多了。”李慎走到古海身边，向他递来吉他盒，“有人开始在这附近搜查，我们得走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倒在地上的男子看着即将离去的两人，不屈不挠地问道。

“真烦啊，别逼我就在这干掉你啊，大叔。”古海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男人不甘的神情，回想起了一些十分不愉快的回忆，内心莫名燃烧起了怒火。

“我们只不过是向你们报个仇罢了，你们就不要刺激我想起些什么细节，忍不住就干掉你们就麻烦了。”他声音嘶哑地低吼，然后狠狠一脚飞起，踢在地上男人的腹部上。

“唔咳！”男人的身子响起了不详的响声，身体倒后飞去，落在地上时已经没了声响，已经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了。

“喂，够了。”李慎伸手拦住古海，“你还真想杀了他？”

古海看向地上的男人，深呼吸着平息心中的怒火。

“又一个，只剩两个人了，走吧。”他背上重新放入霜之哀伤的吉他盒子，不再看地上那卑微地蜷缩着的人。他仅仅是为了心结而战斗罢了，没必要去背负杀人的罪业，影响自己的性情。

过去所背负的罪孽，随着眼前男人的倒下，在心中又减轻了一分。

但是，还不够，还有最后的两人，要把他们，全部……

仿佛想踩穿这大地一般，古海用力地迈出大步，将多余的杂思抛之脑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