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阳谷县大官人 第七章 暗流涌动

林娘子温婉贤淑，是这个时代为人妻子的楷模。

她小心宽慰着林冲，对刚刚从高衙内手中救了她的陈宣却颇有微词。

这时代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自己如何不打紧，自己的天才是紧要的。

“娘子不要再说了，我也觉得自己窝囊！”

林冲心中本就憋屈，听自家娘子这么一说，更加尴尬。

林娘子的父亲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姓张；林娘子闺名唤作贞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用现在话说，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可惜出生武夫家中。

不然以她的姿容嫁个员外，做个大房不成问题。

但没有哪个员外愿意娶一个武人的女儿当正室，张教头又不甘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小妾，于是便宜了自己的同僚林冲。

娶了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林冲对她可谓百依百顺，平日里爱护的紧，刚才使女来报，说有泼皮调戏，他怒火万丈，心中仿佛被人插了把刀子。

等知道对方是高衙内后，又羞又怒，一腔悲愤积在胸中，郁闷难当。

“官人休要这样说，怪只怪高家父子权势太大，我是个妇道人家，本不该在外边抛头露面……”

“回去再说！锦儿扶着娘子！”

林冲一脸阴郁，他知道这事不算完，高衙内的秉性，汴京城里的人哪个不知，但凡他看上的女人，不弄到手绝不算完。

原本打算攀上刚才那进士公子和白衣小姐，使些钱财从中说和，叫高衙内放过自家娘子，可瞧着人家的面色分明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的交往。

林娘子和锦儿见林冲心事重重，都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林兄弟……林兄弟……洒家听张三说有泼皮无赖调戏林娘子，那鸟人在哪儿？”

前方飞奔过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僧人，手中提着一柄方便连环铲，胸前的僧衣半敞着，一路跑过来，气不喘，面不红。

“是鲁兄弟！已经没事了，林某正好心中不痛快，陪我吃酒去！”

林冲说着又回头向张贞娘和使女锦儿道：“你们先回家吧！”

“到底怎么回事，那鸟人跑了？你我二人追上他，好好教训一番！”

大和尚正是大相国寺法名叫智深的酒肉和尚，俗家姓名鲁达，原是西军中小种相公麾下的节级提携。

“前边有个酒肆，咱们去那儿边吃边说！”

林冲拽着鲁智深向前去。

张贞娘和锦儿一道返家。

汴京街上黄叶飘零，人潮涌动，并不会因某太尉的公子调戏了某教头的娘子便发生什么改变。

洲桥附近，一座临河的茶肆二楼，有两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凭窗而立。

一个是时任开封府尹兼文华阁大学士时彦时相公；一个是刚从太州知州任上调回汴京任右司员外郎的张叔夜。

右司员外郎只是个过度，不久之后张叔夜就会接任时彦的开封府尹职位，时彦将迁任工部尚书。

“叔夜，你觉得此子如何？”

“时相公说的是李侍郎的外甥？”张叔夜一怔，道：“此子面厚、心黑、圣贤学问被他拿来做筏子，有辱斯文，也只有李邦彦那样的浪子做主考，才会授他进士！”

张叔夜是举人出身，应试多年无缘进士，历史上他做了开封府尹后才被官家赐了进士出身，这会说起陈宣来语气不免酸溜溜的。

“叔夜慎言，李相公还在执宰任上，朝中党争不断，想要有一番做为，还需保全自己，说那小子吧！

李格非与赵挺之是儿女亲家，蔡相公去相之后朝中呼声最高的就是赵挺之，尚书左丞，说起来当初我也疑惑陈宣的进士，放榜后特意找了他的考卷。

行文严谨呆板，贴经做得最好，墨义完全照本宣科，诗赋最遭，策论保守。

综合而论，授个进士并不为过。

今日瞧了此子，只怕他考卷上的东西都是他有意为之。”

时彦望着长街，一边沉思，一边娓娓道来。

张叔夜抬手拍了一下栏杆。

“这厮奸诈。朝中如今对外的风向都是怀柔，这厮参试时故意表现出呆板迂腐的书虫模样，就是为了进身之路，听说已经时授了阳谷县尉，有李格非和赵挺之在，三年后知一县县事板上钉钉了！”

张叔夜越说越气愤，陈宣不到二十，三年后也才二十一二，想自己坐到知县时已经年近四十。

“叔夜，圣人有言，君子不器，只要大道不偏，有些手段才是好事，刚才观此子行事，心中是有道义的。”

时彦一扶下巴上的长须悠悠道。

“他有什么道义，不过是为邀直名！打高俅那鸟人的儿子算甚？他要是揍了蔡京的孙子，我老张就对他五体投地！”

张叔夜一脸不屑道。

“说来这小子与蔡京还真有些关系，放榜那日，蔡京老贼差了小厮和媒婆去东华门……谁知此子看了榜单，转身就走了，让蔡京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蔡京？是他府上的九小姐？”

“不然呢，换成孙女岂能示好李格非和赵挺之……”

“龌龊！为了复相他蔡京一点面皮不要了？当初他被摆相可都是赵挺之的手笔，这老贼要向赵挺之低头？”

“怎么会！蔡京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一码归一码，做亲不过是相互留个底线，当年安石相公与司马相公不也斗得你死我活，但大家都没下死手。

说到底只是政见不和！”

“放屁，政见不和？使得那些手段，街头的妇人都不屑为之！算了，不说这些狗屁倒灶的烦心事！

刚才那小子你怎么想的？”

“清流中后继无人，你刚刚不是说了，此子面厚心黑，颇有手段，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李格非府上？”

“不急，尚需时日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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