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层薄薄的雾气还未散尽,阳光还未攀上枝头,小鸟还来不及歌唱,一个小男孩就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
吴宁平在手心里把几两银钱攥紧,表情是怯生生的,他是准备到街上去给时浩打几提浊酒,以慰山林之苦,苦中作乐,别有一番风味。
家在小镇东头,仅有的三间草屋并不宽敞,要说景色,那还要数青青柳色新、落花蹄不沾。
断枝踩着嘎吱嘎吱响,还没走几步,吴宁平就到了今天第一个该来的地方,他扯了扯嗓子,喊道,
“王婶,我和师傅要去山里啦。”
一个中年妇女从冒着烟的屋里走了出来,粗糙的手拿起抹布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爽朗的说道,
“吴小哥,你们俩慢点就好了,婶子还要做饭呢,等一会叫你那个酒鬼师傅一起来吃,顺便给俺当家的看看腰,”
“好嘞,婶我先走了。”
“中。”王婶看着吴宁平欢快撒蹄跑走的身影,咧嘴笑了笑。
第二处,第三处,第四处,吴宁平清楚方向,效率自然很高,只是马上镇里已经到春耕时节了,大多普通百姓还是要好好务农的,不像这师徒俩,还能到山里去耍耍。非常人所能啊,
各种各样的赋税,就能把人们给压死。
还好大帝宅心仁厚,体恤民情。
……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翠姐还是这般美丽,只不过身边那人不是……
吴宁平走在小巷里,左手提着几斤酒,右手拿着个狗尾巴草扎成的小狗,扭头回望了下,表情是无可奈何,他还有些感慨,
“这徐霸气,真不是男子汉,居然还掉了几滴眼泪,没骨气。”他低头抱怨的过程里还夹杂着手足动作,就成功地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只不过,没有手势,这个人也会注意他,“小俊哥,你说谁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吴宁平吓了一跳,自己没听见脚步,手里的酒也差点打翻,先看看自己,安然无恙;再看看酒,也是安然无恙,那就好。最后才看向讲话的方向。
“是老高。”
吴宁平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侧着身形,想要沿着墙就这样糊弄过去,可是,老高怎会让他如愿,
左挡挡,右靠靠,吴宁平着实无奈,委屈地说道,“三角眼、倒钩鼻、老高你真是怎么丑怎么来,”
“卖俏哥,你卖尽了千般俏,白汗巾,棕竹扇,香袖儿里笼着。清溜溜押几句昆山调。谁人不羡你,伶俐更丰标。”丑老高可没闲心来说自己长相的好坏,反正都是那样了,
“无事献殷勤…”
老高没让他说出下句,而是抢先说道,“宠爱有加,吴小爷,买酒你肯定还剩下些钱吧,救济下我吧,我那一儿一女都要饿死了…”说着还抹了把泪水,跪下往前挠了挠。
吴宁平退了退,不忍看到他把鼻涕搞在自己的裤腿上,却发现没有躲掉,因为自己的双腿变得无比沉重。
“大秃头,你咋这么烦人?”吴宁平咒骂一声。
他已经被逼到了巷角,无处可退了。
斜侧是青色砖墙,小孩的手已经攀了上去,微微润湿,感觉很是无力。
“好吧,你怎么知道我买酒,
老头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
吴宁平想了想,宽慰道,“算了,给你几个铜板,反正我和师傅就要入山了,以后你也寻不得我。”吴宁平从荷包里掏出些钱,递给了他。
起身比兔子还快,磕头比捣地还响,拿钱比高手出招更让人看不清,转眼间,破破烂烂的老高就已经到了巷口,还不忘作个揖。
从头到尾,只留下一句话,就是,“以后遇人只可信三分,我缺钱只是为了嫖。”
吴宁平一脸黑线,凌乱在风里。
这…让他说些什么好?
……
到家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时浩躺着门外喝着烧酒,喝的那是一个大汗淋漓,痛快无比。
把手上的酒放好、快步入屋、趁着师傅时浩没注意,他赶紧把一本书揣进怀里,又拿了本金刚经文放在右手上,露出些笑容,最后扫灰,落锁关门。
“呼,”吴宁平松了口气。
“宁平啊,去吃饭吧。”时浩慢悠悠地声音响起。
“好嘞,”吴宁平不动声色的把两本书折在一起,塞进包裹里面,
时浩眼睛微眯,嘴角扬了扬,也没拆穿孩子的小把戏,他只是好奇,一个小孩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
但时浩也能理解,他小时候就喜欢剑,那种血腥的味道能最大限度刺激他,让他满足。
无儿无女,只有一剑。
我有一剑,可搬山、倒海。
时剑,阴时。
……
这一日已是上午,沿着小道走,给水田里的邻里乡亲们打了个招呼,挥挥手,也算是告别,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这师徒二人在小镇里住了九年,也算是有些故土情节。
“师傅,我们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那我知道徐霸气为啥哭了,师傅,我也想哭。”
“那就哭吧。”
“别着急,有的是时间。”
“嗯。”
稚嫩和苍老展现,在日头下。
到了西隅镇上,街头四处,很是热闹,四处前来赶集的乡民正自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纷纷归来归去,突然间东北角上隐隐响起了马蹄声,蹄声渐近,竟然是一队人马,少说也有几十骑,蹄声奔腾,乘者纵马疾驰。
众人相顾说道:“多半是那群畜生般的锦衣卫到了。”
有人说道:
“快让开些,锦衣卫马匹冲来,踢翻担子,那也罢了,便踩死了你,也是你活该。”
烟尘遮住了来客,只觉地面有些颤栗,及此,吴宁平有些畏惧,拉住时浩的衣角,躲在身后,才稍稍安心了些。时浩用大手揉了揉他的头,脸色冷峻,挤在人群里,没有说什么。
镇头杂货铺中一名伙计伸了伸舌头,道:
“啊哟,只怕是来抓人的!”
掌柜的脸色已然惨白,举起了一只不住发抖的肥手,作势要往那伙计头顶拍落,喝道:“你奶奶的,吉利点,大爷们来了,你……你这小命也保不了喽,啊哟,这……这可有点儿邪门。”
他说到一半,口虽张着,却没了声音,只见市集东头四五匹健马直抢了过来。马上乘者一色花衣,头戴着斗笠,腰间插着把绣春刀,大声叫道:
“老乡,大伙儿各站原地,动一下子的,可别怪我五门汪有余的刀子不生眼睛。”
嘴里叱喝,拍马往西驰去。马蹄铁拍打在青石板上,铮铮直响,令人心惊肉跳,蹄声未歇,西边又有七八匹马冲来,马上的人也是一色黑衣,头戴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
这些人一般叱喝:“乖乖的不动,那没事,别做出头鸟。”
打西头也来了伙人,穿着华衣,想来应该是官员,知县一类的小官。
作为地方的父母官——豆知县,他从几日前就得知了锦衣卫会有此次行动,本以为要捕贼人就在西隅城中,可谁能想到,倒是在几十里外的镇上;他得知后,就赶紧前来,因为时间紧迫,这让他这把老骨头可有些慌忙…
传信的那个下属不知道被他踹了几脚,布土狼烟的。而他豆知县,依旧要费力保持着大明对外的端庄,从容不迫。
只不过才下马车的他着实不能再“端庄”了,这里都要打完了,他才到,这要是被大帝或者说是他的老狗指挥使知道了,那还得了?
豆知县奔的也是这次机会,要是自己协助有功,还真的有可能再回天京。所以五门来的是谁,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对方高不高兴。
为了维护自己在镇上的形象,豆知县只好奔跑远呼,“五门大人手下留情,莫伤无辜乡民!”他急了,所以随行小吏们跑的也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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