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焚乡 第二十九章 往事

秦忧倒是爽快，将协议摆好，依照父亲的嘱托恩威并施的将这丑话说在前头。

虽说早就知道这三姑六婆的脾气秉性，但是因为一个利字争论的面红耳赤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也让他着实长了见识。

“三叔确定要这样做吗”

三叔并未言语，因为他并不当家。

“小忧呀，不是三婶说你，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还说些什么废话？再说，这事你父亲已是同意了的”

苗姨向来心直口快：“怎么，这一会儿都忍不了吗”

见苗姨开口，三叔往旁边瞧了一眼，这自家婆娘满脸黑线，逼得三叔不得不开口说道：“嫂子，如今确实无奈，还请哥嫂不要见怪”

四姑在一旁摆弄着指甲附和道：“是呀，嫂子，你也知道大哥现在的身体，过一天是一天。我们再耗着也是要解决问题的”

秦忧双手握紧拳头，原来亲兄弟明算账就是这般不顾情面。

“老四，平日里哥嫂可从未亏待过你，人多少还要讲些良心，可不能只为蝇头小利就心甘情愿将这良心喂了狗”

四姑自是不愿意受这番数落，只是秦忧也没给她继续撒野的机会：“既然长辈们决定了，那就这样吧，稍后我会安排孙鹏将所有协议、地契送到各院”

秦忧说完并未理会周边的冷言冷语，而是径直走到苗姨身边将她搀扶下来，二人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那身后传来的咒骂不绝入耳，留在那里的众人又不知因何再次争论起来。

秦忧将苗姨送到院门口便借由离开，见他的背影终是心有不甘，只是苗姨确实无力帮他。

此时的秦忧一个人坐在树下，没想到这日上三竿的时辰吹来的风还是那么寒冷。

他捡起一片干裂的树杈，一番愁容慢慢转为笑容。而孙鹏按照吩咐做好收尾之事，便又给秦忧带来一个让他再次意志消沉的消息。

秦忧并不知道此时何仲急忙召见是为何事，不过倒也无妨，分家之后倒是不用假惺惺的去迎合长辈，也不用劳心费力去处理关系。

可秦漠说庄会照旧，众人来与不来当是自愿，可这不能因为变故而丢了该有的礼仪。秦忧不免感叹，这老一辈的人还真是认个死理，也信奉这些。

他一个人落寞的坐在雅苑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叹道：“这天还真是应景，老了老了，这抗寒能力也差了”随后进了屋关上门窗。

与这竹林雅苑相比，迎风渡人多倒是热闹了些。

奈何言衣锦这个人却不喜热闹，在大家忙忙活活聊这一年的收成时，她却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小羊见她坐在那有一阵了，心里忍不住感叹。

“小姐姐”

言衣锦示意小羊坐上来。

小羊一个箭步坐在毛茸茸的毯子上，这时候才感受到一点温暖，小羊关切的问道“小姐姐这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言衣锦侧过身望着小羊，小羊确定的点头随后问道：“小姐姐是想家人了嘛？”

小羊从怀中拿出一颗糖递过来，“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因为渡长说了，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糖果，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不见”

言衣锦笑了笑但又忽然严肃的问道：“肖大哥对你说的？”

小羊点头，言衣锦忍不住嘲笑自己太过敏感，随后又面带笑容：“你这个小丫头会有什么烦恼”

一旁坐着的小羊像个小大人一样，认为言衣锦在小瞧自己。

小羊剥开一颗糖果，言衣锦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女娃娃居然会讲起自己的身世，“我三岁的时候家里遭遇变故，爹娘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若不是后来被太爷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我早就没命了”

面对这女娃娃的侃侃而谈，言衣锦并没有过多询问。规矩就是规矩，有人愿意说那她就听着好了，可这问却是不该问。

她摸了摸小羊的头：“现在有我们陪着你”

小羊点头却突然感慨道：“爹爹临终前对我说再难也要活下去，不除逆党不灭言家，就不配见到他”

此时的言衣锦有些晃神，不过只是一秒钟便恢复常态，她试探性问道：“言家？”

小羊点头：“就是几年前被派到襄垣平城的言松，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那个忠君爱国的言大人”

言衣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羊无意间的闲谈会让自己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她慢慢收回手一时语塞，又从秋千上下来：“你那时不过三岁，如何记得这些？”

“是爹爹告诉太爷的，这些也都是太爷告诉我的”

言衣锦心中愧疚万分，虽然她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不该说，可还是想赌一把：“你父亲是平城前任知县杨景云？”

小羊刚刚一直晃动的小脚忽然停下，稚嫩的脸上此时多了让言衣锦见了都会有些胆战心惊的坚定。

“小姐姐你认识我爹爹？”

言衣锦的嘴唇微微晃动，小羊继续追问道：“小姐姐，为什么会认识我爹爹？”

言衣锦看着小羊，一向喜欢直视别人双眼的她此时却不敢与小羊对视。

“因为，因为言家，我认识言家的女儿，和她有一点私交”

小羊突然拉起她的手：“小姐姐是害怕我怪你吗？我不会的。你人这么好，你愿意交的朋友自然不会差，只是”

言衣锦打断小羊的话：“小羊，今日风有些大，吹得我头痛，我们先回去吧”

小羊从秋千上下来，看着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言衣锦，二人在路口分别后小羊原本一脸平和变得阴云密布，可只是一瞬间又变回那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女娃娃。

言衣锦跑回屋关上门，她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为什么会这样？襄垣经历过一场暴乱，杨知县一家的惨案她也略有耳闻。

本以为父亲到平城是机缘巧合，既远离朝堂之争换一家安稳，也能够处理西南之地一些棘手的问题，可为什么方才小羊说的根本就是另一个故事。

这一切太诡异了，似乎每一个人之间都有联系，哪怕深居简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