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雨停

洛城地处大梁东南，临洛水，洛水又汇入东海，故此地到了春夏交际时常大雨不绝，更有甚时能回潮淹了泸州城，滨州城，再到了这锦州洛城。

洛城的雨还在下，巡河的更夫测量了涨水，无奈地摇摇头，本因就此飞黄腾达的洛城若是碰上这这么个洪涝，再有百家神仙支持也扶不起啊。巡河的更夫打着锣吆喝着；

“靠河水人家，就近借住亲朋好友。水涨有一尺咯！”

老郎头和伙计推着铺上了被子的板车艰难地赶往他的医馆，只有那里才有齐全安置病患的房间，梧桐巷的少年则打着雨伞，羊角辫女孩身上盖着少年为了防止被褥湿透随意从一个小摊扯来的雨布，只有一个头露出来也正正好被少年的伞遮严实了。

“老郎头，我就不送了，药铺还要我去看着防贼，也得禀报这一出给我那掌柜的，怒不远送，怒不远送。”伙计到了自己的药铺前就托辞，也不等其余人是否同意，拐进一个胡同就失去了身影。

老郎头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恨不得自己也去药铺伙计那过夜，可留这少年女童在这雨中走夜路也于心不忍，只能咒骂这伙计：

“这药铺的点头哈哈的叩头虫，也真不知道那人情事故，怎么能放着人家一个丫头家家和一个小孩走那破路，还跟掌柜的告状，怕不是明儿就卷铺盖滚人了。”

走到辰时六刻多才到了老郎头的医馆，老郎头本身也是到了不惑之年，一路上多是梧桐巷少年在推车，老郎头撑伞。

“你俩就安置在东房，要吃的可就没有，厨房有米自个儿煮去。”

老郎头安置好两人就走进了里屋。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那真龙还活着看门的狗岂不是要骂死我们，唉，今儿酒也没喝够，如何睡得着嘞。”

名为梓轩的少年也不清楚老郎头是酒劲上来了了胡说还是打着哑迷，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目前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药铺伙计转进胡同却没有回他的药铺看店，翻身一跃哪还有刚刚气喘吁吁的模样，飞檐走壁不带半点声响，半点都不像普通药铺伙计。

伙计踩着几家瓦檐翻进了将军府，消失在夜幕之中，看门的李二还睡得呼呼响。

“我不喝白粥，加点糖也行。”羊角辫女孩可怜巴巴地望着梓轩，梓轩为难起来了，老郎头房间的灯都灭了，估摸着已经睡下。

可这药铺大大小小房间也有十多个也不能不顾及主人的想法就去翻箱倒柜吧。

少年的头大了几分；“盐就不行么？咸粥也不错。”

“那我想吃蛋，鸡蛋只要蛋白，蛋黄你吃。”

羊角辫毫无食欲地放下白粥，赌气地说道。

再说那翻身进将军府的‘小贼’药铺的伙计，他踩着几片薄瓦越到大将军的书房前站在此处等着人。

那刚刚送走老郎头的老管家不知从哪个院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伙计面前，也不惊讶，听罢手指着一处院子。

那伙计会意地点了点头跃上屋檐，用着他那熟练的轻功奔向老管家手指的地方。

老管家在原地滞留了好一会，仿佛才下定决心，往那右拐走进平时少有人靠近的七层藏书阁。

随着一层层的油灯亮起，老管家开始爬楼，到了四层上五楼的入口有一扇帘子，老管家平稳了自己的呼吸，深深的叩了三个头，似乎在等着里面存在的准许。

要说这洛城能让老管家恭敬的人都没几个，洛城的县令大抵算不上，锦州刺史大抵算半个，老管家也求不着他头上，这藏书阁上三楼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似乎在六楼发出一声盖书的轻微声响，老管家才面色凝重地踏上了五楼。

梓轩少年现在对着声势夺人的公鸡很是头大，那鸡也不怕生人，闻到了人味儿就从鸡舍闯出来，守着这半只鸡高的矮小入口。

少年家中也没养过鸡，不知天高地厚去强抢那窝里的蛋，不但手上被大公鸡啄了几个血痕，伸进去的头被里面的老母鸡弄得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拿到蛋的少年捧着三个蛋刚到拐角处的墙角就停了下来，默默转身对着天，似乎在等着谁办完事。

约莫着一柱香时间，少年才收回神，转了个墙角就进了厨房，煮起了鸡蛋来。

约莫着少年不会去深究这深夜来这医馆拜访的不速之客，也不会深究这客是老郎头的还是找羊角辫丫头的，只要不是找他的，他就不会多生一事。

“蛋煮好了，怕味道太淡我依城东早点铺的茶叶蛋倒了些茶叶一块煮。”

少年把煮好的鸡蛋剥了壳，递给羊角辫丫头。

羊角辫脸色比刚才少年离去时还要差上几分，眼神也在躲闪着，不太在意地把蛋一口吞下，差点噎着，要不是少年早早准备了凉水。

吃罢晚饭，羊角辫历经一天的奔波，又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不一会儿就安稳地睡去，少年怕羊角辫睡相不好压着受伤的手臂，把自己房间床头的枕头放在中间，见此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或许不止洛城，锦州的刺史，每一个通往京城驿站的驿丞都没有睡去，苦苦等着从洛城发往京城的加急信书，知情人或不知情人都为洛城那破败的梧桐巷子擦了把汗。

洛城将军府里藏书阁内呆在六层闭关之人跟着老管家下了楼，早已知晓的大将军的正室刘氏带领家仆丫鬟恭敬地将其引进将军的书房，好似他才是将军府如今的管事。

洛城的县令平日到了辰时以后都已经醉的不醒事，今儿特地深夜出门，也没带着侍从独自进了这将军府，平时他可避开奉承之嫌，任职到今个儿都没拜访过将军府。

老郎头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在呓语。口中叨叨着；

“巧了，巧了这天底下太平盛世里罕见的坏事都撞一起了，大将军想着在从此牟利，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啊，我老郎头也跟着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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