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异常 二十四、黑暗馈赠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混沌之中的安托利欧一时无法思考，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托了起来，等他回过神，却发现那个黑衣骑士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在他倒下的时候，迪昂爵士义正严辞的接受了无名骑士的挑战，他与在场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名骑士是巴库斯派来的选手，西吉斯蒙德则不以为然，这种态度激怒了迪昂，他当即改口要与来人较量，体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冠军。而无名骑士则根本没有理会两人的反应，兀自跨下坐骑，走到了阿黛丝身前，他举起剑，却没有指向手足无措的阿黛丝琳，而是指向了安托利欧！

“女神的至爱之子，我可否有幸得到您的祝福？”黑骑士的声音空洞而干涩，好像他已经流干了喉咙中最后一滴可以让他称之为人的液体。

安托利欧在艾莉莎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他满头冷汗，双眼抽搐，颤抖着把手放上铭刻着无数亵渎和疯狂符文的剑，在触碰到剑身的瞬间，安托利欧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阴郁和紧张，也不再颤抖，他神采焕发，好像这把剑点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也点燃了他眼中已经隐藏了许久的邪恶狂热。

“女神的孩子，去战斗吧，万千军团之母看顾于你。”安托利欧诡异的笑容是如此熟悉。

乌尔里克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好的端倪，尽管萨里昂常年苦于艾力达信徒暗中作祟，但是他似乎还是把这名不速之客当成了帝国骑士，而他口中的女神则是帝国的女神。至于向男性请求祝福，在萨里昂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骑士向男性请求祝福大多是出于友谊和从属关系，并无不妥，考虑到第三团先前在塞兹与恐惧军团血战一场，在场的萨里昂人都将这名黑衣男子当作了安托利欧的朋友。

迪昂爵士把战锤置于身前行礼，头盔上的红色羽毛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西吉斯蒙德根本没有继续战斗的想法，他独自退到一旁，这个黑衣男人让他害怕，一种奇异又冰冷的恐惧在他心底扎根。

黑衣骑士没有只言片语，只是默默的双手持剑摆开架势。

乌尔里克兴奋的宣布比武开始，因为他从未见过在比武大会上挑战冠军的人。

迪昂爵士先发制人，尽管刚刚才被人打晕，但此时愤怒给予了他勇气和力量，萨里昂勇士一个箭步冲向无名的挑战者，他的战锤横在手中，海浪一样攻向对手的侧翼。

“铛！”黑衣骑士把剑偏向侧面，麻木的抵挡住了萨里昂冠军的打击，他迈入赛场时的蹒跚步伐让人几乎怀疑他是否支撑得住自己的盔甲，但是现在看来，那看似虚弱的外表下潜藏着巨大的力量！

萨里昂骑士无论如何努力，战锤也无法再靠近对手一寸，他抬起脚将对手踢开，然后双手变换方向从另一面砸向挑战者！

“铛！”又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黑衣骑士右手持剑挡住了迪昂的攻击，他缓缓抬起左手，对准迪昂爵士的头部反手就是一击！

“不得伤人性命！”安托利欧站起身来。

迪昂爵士的头盔在地上翻滚，而其人则侧翻在地，一动不动，纹章官赶忙上前查看，发现迪昂爵士还有呼吸。

众人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该不该为新的冠军欢呼。

黑衣骑士则根本没有给他们做出反应的时间，径自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安托利欧终于开始害怕自己的梦境了，过去他一直认为这只是某种巧合，遇到女先知后开始出现的幻觉与声响他也曾经一度怀疑过，只不过他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梦境是否和宗教有关，而当今天他自己在意识消退的情况下说出了那句话时，他终于可以确认自己遇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麻烦了。

艾莉莎寸步不离的陪伴着他，虽然是暖心之举，却也加重了他的忧虑，因为据她所说，当安托利欧陷入幻觉的时候，她感到了某种异常的情绪波动，这种波动让她十分担心。

艾莉莎自认为是比较敏感的人，在与她的接触中，安托利欧还发现女祭司甚至有点神经质，会不会是只有敏感与神经质的人会受到幻觉的影响？

这种担忧反而使巴克利人希望女祭司是和阿黛丝一样早早爬上帐篷另一边的行军床而不是紧张兮兮的捏着武器在自己身边。

离开萨里昂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莉迪亚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女神的至爱之子…”空洞干涩的声响传达到了他的耳边，而艾莉莎却一动不动，显然她没有听见那个声音，难道今天白天的比武大会上那些人也没有听见吗？或许所有人只是看见他触碰了那把剑，以为他是在替阿黛丝拒绝那名黑衣骑士？

如黑夜一般的无名之人进入了帐篷，火光照不出他的影子，身边的烟雾也没有因为呼吸而扰乱的迹象。

“你想要什么…？”安托利欧站起身来，艾莉莎仍旧保持着静止。

“我要完成我的使命，至爱之子啊…请收下这把剑…”黑衣人跪倒在安托利欧面前，双手奉上了那把符文剑。

“赐我等以光荣圆满，将母神从虚空之中解放吧，至爱之子啊…”那个影子一般的身型开始扭曲和摆动，像是安托利欧听说过的海市蜃楼。

巴克利人接过长剑，那种不寻常的力量又一次充斥着他，这把剑看似有千斤之重，在他手上却轻若无物。

“我是…至爱之子…？”他仍然不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咿呀…万千军团的不洁圣母啊…”黑衣人心满意足的摘下了兜帽和头盔，露出了无法用人类的恐惧来形容的怪异面孔。

“我的使命…完成了…”黑衣骑士如尘土一样消散了。

从剑身传来的力量，并非是安托利欧一直以来依靠的知识，而是纯粹的，不加修饰的，原始的恶念。

他身处的帐篷下沉了，沉向暗无天日的地方，至少他感觉是如此。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他从卢菲奥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刀，玷污了行医之人的誓言，“誓不害人，救死扶伤”，如此简单，每一个平凡人都可以遵守一生的简单保证，而在他的手里却被像厨余垃圾一样丢进了眼睛不愿意看见的黑暗之中。

“尽你所能，问出恐惧军团登陆的地点和时间。”那个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坐在了椅子上。

安托利欧不记得那个被捆在架子上的人的样貌，他不记得任何一个人的脸，甚至卢菲奥，甚至自己…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猩红的帷幕，和昏昏欲睡的烛光。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对了，是蛇教徒，他第一个杀死的人是蛇教徒…艾莉莎也是蛇教徒呢…等等…艾莉莎呢？

安托利欧在几乎休克的自闭中下意识的开始摸索，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没有被取代，白天说出那句话的人是自己，只不过是自己一直努力隐藏的本来面目吧？

“不行…要去找艾莉莎…不能伤害到她…”他喃喃的念叨着，没有拿剑的手胡乱的四处探索，眼前一片茫然，似乎什么也看不见，是眼睛闭上了吗？

“艾莉莎？艾莉莎！”

“我在这里，安托利欧。”那双细腻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引向芬芳扑鼻的纤细脸庞。

“没事的…安托利欧…”女祭司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吻，一个毒蛇的吻。

“然后呢？三年前的夜晚，最后我到底做了什么？”他努力的回忆，女祭司的声音回答了他。

“你让他重生了，安托利欧，有朝一日你也会让我重生。”

惊慌占据了他的每一寸神经，他发狂的想象着自己是否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曾经想那么做，他知道自己会那么做，他知道自己是什么。

但是他不愿意那么做。

“不…我没有…我没有杀你…我不想伤害你…艾莉莎…天啊…求求你告诉我你没事…”

“我很好，但是你现在要回到我身边来。”那种气味错不了的，是艾莉莎身上的甜蜜香味。

安托利欧睁开了眼睛，手中仍然捏着符文剑。

他靠在艾莉莎的身上，女祭司慈眉善目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和汗水密布的掌心，不远处，阿黛丝琳拿着打湿的毛巾，而亚诺尔却把佩剑对准了自己。

“你醒过来了。”艾莉莎的笑容依然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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