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笙歌 第四章 夜色下的清山镇

通往清山镇的路，在今日显得比以往崎岖些许。路上一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怀抱着一岁半的婴儿，右手携着一十一二的少年，不急不慢地走着。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阿姥家啊？”少年昂首，显然，此刻的他已经走不动了。

“再坚持坚持，宁儿，咱们就快到了”女人喘息道“要不是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爹在外面找女人，咱们娘三何至于此！”

“哦……”少年颔首，继续前行……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空如墨般被慢慢浸染，地面也开始慢慢扬起了白雾，被墨色压低了的天际，忽而飞过几只乌鸦，叫声凄厉，回环往复，不绝于耳。

“娘……娘，我怕……”少年紧紧抓住了母亲的左手，声音微颤。

女子强做镇定，扬声道“怕什么！很快就进城了！”

少年不做声，继续低头前行。只不过步伐较之前快了许多……

刚入城门，少年一个酿跄，差点绊倒，连拽着他的母亲也晃了几分……

“怎么不小心点儿！”女子厉声道，却不想将怀中一岁半的婴儿惊醒。“哇……”的一声，婴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女子惊慌，连忙轻拍婴儿的背部，轻晃着身体，哄道

“不哭，不哭，龙儿不哭，不哭，不哭，龙儿最乖～”或许是来自母亲的安抚起到了作用，怀中的婴孩，果真不哭了，只是一直不停抽泣着……

“都怪你！”女子狠狠瞥了一眼少年，不觉加快了步伐，少年紧随其后，一言不发。曲曲折折，终于行至一小院门前。

“娘，娘，我是玉娇，快开开门……”女子不停地拍打着门环，可半日不见里面有人来开门。“娘，爹，我是玉娇，快开开门……”女子仍不放弃，“该不会阿姥，阿爷都不在家吧？”少年小声喃喃道，女子也觉得奇怪，父母平时很少出门，怎的今日怎么这么不赶巧……

忽而一阵狂风，女子慌忙抱紧了怀中的婴孩，少年则紧闭双眼，不觉裹紧了上衣。吱呀一声响，门板如磁石般紧紧贴于两侧墙壁。忽起的邪风，此刻顿然停了。

只见一个白发老妇赫然立于院门当中，瘦削不堪，如纸片人般飘飘然没有任何支撑点儿，却又奇迹般地稳如泥尊。少年用右手使劲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时，眼球多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只模糊见得阿姥立于面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前去抱住了许久未见的阿姥，嘴角一直喃喃道“阿姥，宁儿想你啦。”可老妇竟如石像般没有任何反应，少年顿察不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却只见得皱皱巴巴如同沟壑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窝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后面的母亲，却看不见任何神采……女子见况，木然于地，怀中刚刚安静下来的婴孩却又突地大哭起来。少年放下双臂，立于一旁，只见老妇干瘪的嘴巴不停翕翕合合，朦胧中听到这么几个字“给我吧……你们走了那么远的路……该歇歇脚了……我让你爹给你们备点饭菜……”老妇声音暗哑，略带粗厉，没有一丝情感，反而在说话时，院子里又起了一阵狂风。

母子条件反射般纷纷用手臂挡住了面前的狂风，却不知老妇于何时已将女子怀中的婴孩，抱于自己的怀中。出奇般的，刚刚哇哇啼哭的婴孩竟然奇迹般安静了。

“娘，几月不见，您怎么这般瘦了！难道是生病了?”女子心疼问道，而一旁的老妇却置若罔闻，低着干瘪的头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怀中的婴孩，嘴角不经意间流露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过很快就被遮掩了过去。

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没病，你们快去厅堂吧，我让老头子给你们做饭！较之刚刚，声音里显然多了一丝清亮，不再那么含糊不清，反而低着的头～不知何时已高高抬起，突兀地有点奇怪，老妇望着眼前这位号称自己女儿的少妇，刚刚木然的眼神，竟多了一丝光亮。没有其它言辞和过多的反应。反竟抱着婴孩向着厨房的那条路疾步去了。

女子心中疑惑，却也说不明白哪里奇怪。只能拉着少年进了厅堂，不一会儿，却听少年道“娘亲，我要解手。”女子微微颔首。少年急驰而去。

少时，只见一老夫妇从厅堂门外颤颤巍巍地走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盆。“爹，我来吧～”女子连忙接过，将汤盆置于桌上，然后从老妇手中接过屉子，屉子里满是热气腾腾的蒸包……

“快吃吧！”老夫妇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少妇，舌尖微露不禁舔了舔油腻丰润的嘴巴。一只手从屉子里拿出了一个蒸包，颤颤抖抖地递给了眼前的少妇，女子接过蒸包，许是赶了太长时间的路，肚子不听话地嘟嘟叫了起来。包子看起来真好吃的样子，女子没有多想，便将其递入口中，刚一开咬，肥美的汤汁便浸入舌腔，包裹了整个蕾。“真香”女子感叹道，不禁又从屉子里拿走了一个肉包。“喝点汤”老妇激动道，连忙将乘好的汤汁推送到女子面前。

女子一边低头品汤，一边询问道“阿爹，阿娘，龙儿呢？”

只见两夫妇相视一笑，一起掉过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前的少妇，齐声道“睡着了”声音里的高昂亢奋，超出了老年人该有的语气和音频，反而有一丝年轻人的味道……

女子越察不对，空气里也多了些诡异的味道。女子口中的包子忽然不香了，放下肉包的手忽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对着老夫妇说道“阿爹，阿娘，玉娇吃得有点着急了，肚子有点疼，需要去解手，您老先吃～”说着便捂着肚子疾走而去……

刚一踏出厅堂门外，女子便急忙朝厨房方向奔去。于厅堂的整洁截然不同，这里乱乱糟糟，地上有一摊新鲜的～渍，屋子里弥漫着奇奇怪怪的味道。灶台上的铁锅依旧热气腾腾，像是还再煮什么东西。旁边的案板上放着一把大铁刀，刀刃上还残留着些许肉末，一根将断半断，仅一残存～丝藕断相连的小～赫然出现于眼前……女子傻了眼，缓缓向那口正在沸腾的铁锅挪步而去，一～首在沸水的滚烫翻腾下，早已失去了血肉之色，“龙儿～”女子凄惨地叫道，身子竟猛然发软，忽而倒卧于地，竟一点儿气力也没有。

少年听闻厨房这边似有动静，立马奔来，推门而入，却见母亲瘫软在地。

“快跑，快跑～”女子艰难抬头，朝着儿子大喊。

少年却径直飞奔到母亲跟前，努力抬扶，艰难踏出了第一步。“娘，我是不会丢下你的！”少年坚定地说道

“还想走?没机会了！”那对老夫妇不知何时突然立于门口，面目狰狞，显然已经失去了人的模样。说着便朝着这对母子缓缓走来……

少年放下母亲，急忙从案板拿起那把剁肉铁～，立于母亲前面，“别过来，别过来，阿姥，阿爷，你们到底怎么了！”少年的双手不听指挥地颤抖着，声音里的哭腔也愈发明显。

“他们不是你的阿姥，阿爷了……宁儿……你的阿姥阿爷早就不在了！”女子靠于后灶，喘着粗气……

“逃，别管我了！”女子厉声嘶喊道。

扶着灶台艰难爬起，从上面探取了一根面杖，疯了一般地冲向那对老夫妇……

“别回头，快跑！逃出清山镇”女子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死死缠住面前的老夫妇，为儿子寻得了一丝生的机会，却甘心肉盾，任面前的“畜生”撕咬……

少年一路狂奔，眼角噙泪，刚逃离小院，却在大街看见一群四肢着地，低着头，不断用鼻子嗅猎物食的“怪人”，少年大惊，一时慌神，竟将手中的菜刀跌落置地。

清脆的一声置地声响顿时打破宁静的夜色，显得格外清亮。少年急忙去捡，却在此刻惊动了那群怪物，他们如猎狗般精确地定位到少年身上。双目发出灼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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