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降临前的我们 第六十六章

许沫沫首次来到军队报道。

她一个人正拖着行李箱寻找着自己宿舍。

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笑声：“你好啊，我叫宫苍子。”

许沫沫回头一看，不出她所料，那笑声的来源是原念阳。

“宫苍子”应该是原念阳现在伪装的身份名称。

许沫沫回应道：“我是南稚菊。”

“你见过边长辞了吧。”原念阳笑道，她嘴还没闭上就又好似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一句，“我记得她的落点在东边啊。”

原念阳的话让许沫沫听见了，许沫沫如实道：“可我是在西边遇见的她。”

许沫沫没有在意，她认为原念阳可能是记错了——可是许沫沫忽略了一点，原念阳是天之骄子，她从来没有记错东西过。

原念阳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对许沫沫解释。

许沫沫不再说话，原念阳也好似心思不在说话上，她转过头从楼上透过栏杆向楼下望去，看到了正向宿舍走来的楚宁巧。

她准备下楼去，在离开时又对着许沫沫小声说了句：“‘荌缘’这名字确实还不错，虽然我觉得‘赴尘’更好听些。”

许沫沫猜测，原念阳口中的“赴尘”就是她现在用的组织名。

原念阳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许沫沫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现如今，组织里的人都有好多不同的名字，许沫沫总是怕自己一不留神将她们当学员时的名字叫出口了。就算是她自己都还没有习惯“南稚菊”这个名称。

特种兵训练对她们来说不算难，毕竟她们都经历过组织长期的高强度训练，如今军队中的训练只会比以前的训练简单，不会更难。

不要说是训练场中的生活了，光是许沫沫在C组里时就要起早贪黑无间隙地学习十几门课程，她们早已经在这样的高压下学会如何将自己的弓箭拉到最合适的程度，就算没有教官看着，她们依旧从来没有松懈过。

虽然军队里的生活也并不轻松，但是当卧底的这群姑娘们还是受到了一点在国内无法享受到的福利——军营中有一个超级大的藏书馆。

在许沫沫她们的国度内，书籍真的几乎无处可寻，但是在这里却总是能找到书籍的踪迹。军营里那个藏书馆的书架约有两层楼高，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这是许沫沫从没有见到过的。

藏书馆的书不准外借，于是许沫沫就像很多人一样，在训练的空档偷摸摸地溜进藏书馆里看书，有时候藏书馆要关门了，许沫沫就会躲进书架后面，打着手电看书，直到查寝时间到了才会匆匆忙忙跑回寝室。当然，她每次都来得及。

巧的时候，半路上还会遇见几个跟自己一样的姑娘，她们总会不失礼貌地尴尬相视一笑。

这天，唐艾缘在藏书室见着了许沫沫的背影，她故意要吓唬一下许沫沫，便猛地拍了一下许沫沫的肩膀：“稚菊，你又在学习？”

许沫沫看得正入迷呢，突然被拍了肩膀，她先是本能地躲到了一边，然后才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后面。看见唐艾缘后，许沫沫叫了她一声：“唐······白静！”

许沫沫差点叫错了名字。

唐艾缘毫不介意地笑道：“看来稚菊还是对我不太熟悉呢，我叫白静呀。”

她在许沫沫旁边坐下身。

这时是午间小休的时候，也就是藏书馆里人最多的时候。

唐艾缘与许沫沫她们可不同，她一看书就犯困，所以平常很少来藏书馆，今天来也不过是为了找些资料素材。

她找到许沫沫时还挺开心的，正想坐下来轻声聊上几句，可是一抬眼——“太不是时候了，下次有缘再见啊荌缘。”唐艾缘说着，立刻又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许沫沫疑惑地回头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杨环玦来了。许沫沫看着杨环玦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又茫然的东张西望着寻找她约好的朋友，她看上去小巧又好动，活像一只兔子。

许沫沫真不明白，唐艾缘为什么会怕杨环玦。

许沫沫正转头看杨环玦时，有人站到了她的跟前，指着她旁边的位置问道：“这里有人吗？”

对方的声音轻乏无力，毫无起伏。

许沫沫觉得这声音略有一点熟悉，回过脸来一看，原来和她同寝室的顾雅。

顾雅是正统的本土人，她不爱讲话，许沫沫至今为止也只听见她说了五句不到的话，还个个简短，她的话语大概只是为了给她所做行为画上标点符号吧。

她一直都很愁眉苦脸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压迫她。许沫沫有时看见她，会想起白易苓那双悲伤犹豫的眼睛。但是顾雅不是哑巴，也没有其他的身体问题，除了这副性格外，她一切正常。

许沫沫环顾四周，藏书馆里除了她身边已经没有空位了，这也难怪顾雅会主动过来了。

“没人，请坐。”许沫沫回答顾雅。

“谢谢。”顾雅疲惫的脸上勉强地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顾雅大概是还适应不了军队里劳累的训练，许沫沫担心问道：“你没事吧，你上去很累的样子。”

“没事。”顾雅淡淡地回答她。

许沫沫原以为顾雅可能又是个高冷的人设。

然而在几天后，一个排雷实习中，她亲耳听见顾雅哭喊着叫娘。

顾雅双手抱头蹲在角落里哭泣，几个人去拉她，她也死活不肯出来，嘴里哭喊道：“我不敢！我不敢！我想妈妈！”

有人安慰她：“这雷是假的，不会伤人。”

好说歹说，她们终于把顾雅从地上拉了起来，但是顾雅的双腿还是瘫软的。

正当所有人都想着如何与长官报道这一情况时，长官已经看见这副情形了，她风风火火地朝着顾雅走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沫沫赶紧举起手来回答长官：“长官，顾雅肚子疼得厉害，请允许我送她去医务室。”

其他人都愣着，不过没人出来反驳。

“是吗？”长官半信半疑地端详着顾静。

顾雅泪流满面，脸色发白，连站都不能好好站着，看上去还真像是病了。

长官无奈，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许沫沫赶紧扶着顾雅离开了排雷场。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帮顾雅——大概是因为同情吧。无论如何，事到如今她都只能继续帮下去了。

医务室的医师暂且有事不在，许沫沫扶着顾雅坐下稍稍休息一会，等顾雅终于喘过气了，许沫沫开口问道：“你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要参军呢？”

顾雅沉默了一会，她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又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下：“我父亲，喜欢赌，自从他染上赌瘾后，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他输光了，但是他死性不改，最后还要将我妈妈作为赌注······他把我妈输出去了，债主总是上门讨债，我妈差点就······我没办法，参军有钱拿，这是我唯一能把我妈赎回来的办法了。所以我拼死了也要参军。”

顾雅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她用手臂擦着眼泪，结果反倒弄得满脸都湿了。顾雅的眼睛哭得十分红肿，身子不断颤抖着。可能就是因为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让许沫沫选择帮助了她。

这也难怪了顾雅会整日愁眉苦脸的，换做是谁都会抑郁的。

顾雅绷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父亲？”

你没做错，是这个世界错了——许沫沫同情地看着顾雅，任凭她哭着，哭尽她所有的委屈。

顾雅哭得撕心裂肺的，直到医师回来，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许沫沫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就离开了。当然，许沫沫因为太晚回去被长官斥责了几句。

训练结束后，唐艾缘与许沫沫同行回宿舍，她担忧地小声责备许沫沫：“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冲动啊，在众人面前骗长官。”

江采儿也突然出现在许沫沫面前，她一脸不解地低声骂道：“你疯啦，万一你骗长官时有哪个不识时务的人把你卖了呢？”

“这不是还有你们嘛。”许沫沫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往自己的保温杯里倒满开水，热气腾腾的雾气从杯中溢出，许沫沫盖上了杯盖。

这时顾雅迎面走来，她只是路过了接水的地方，顺带着和许沫沫打了声招呼：“好巧啊，稚菊。”

唐艾缘和江采儿都没有料到如此内向的顾雅竟然会主动问好，不免有一点惊讶。

等顾雅走后，江采儿突然跳着从背后揽住了许沫沫的肩：“好啊你，卖的一手好人情啊！”

她以为许沫沫那么干是为了拉拢人心，获取信任。许沫沫也不必回答她，就当作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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