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爱 第十二章 念琪的过去

教室和走廊上原本有说有笑的人都被这两个人杀气萦绕的气势所吸引，悄悄地过来围观，念琪作为两边都在巴结人更是不敢随意站队，若是双方把关系闹僵那以后她的处境也会很麻烦，无奈她只好艰难地上去劝架。

“凌夜，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海超你也冷静一下，不就是吃个甜品吗，我请大家就是了。”

在谄媚这一点上，念琪十分豁得出，她自己的生活费其实也不算特别充裕，再加上偶尔为了面子需要在朋友面前装个逼，买点名牌，早就所剩无几，但为了自己的今后，她一咬牙便打算把老底都全部拿出来。

......

......

“凌夜，以后水冥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去管的。”

餐厅里，念琪和冷凌夜优雅地吃着西餐，男的英俊女的甜美，乍一看还颇为般配，但两个人心里所想却是大相径庭，毫无关联。

“他们为什么老是针对她？”

“不清楚，可能因为她总是一副惹人厌的模样吧，性格又软，超能力更是弱到不行，”没有直视冷凌夜，念琪耸了耸肩，从容地吃着餐盘里的菜，“不过我觉得嘛，她也很有本事啊，要不怎么能这么勾三搭四的呢？”

“勾三搭四？”

“对啊，你看，什么慕枫啊，佑野啊，凌辰啊，甚至还有那个不苟言笑的离川，不都围着她团团转吗？”这些问题问念琪是永远不会有真相的，念琪不可能告诉冷凌夜，一切的起源都在她身上，是她拉帮结派，是她散布谣言，也是她逼得水冥不得不脱离原本平静的生活。

“那么你也很讨厌她咯？”

“还好吧，不过嘛，讨厌她的人太多了，所以凌夜你就算好心想帮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人的。”

“从她来这里开始...这个班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长期孤立她的？”难怪...她做什么事都小心得让人感到别扭。自己要是早点来到这里，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帮她脱离这地狱，没有超能力的情况下她在这种地方过着怎么样艰难的生活啊。

“对啊，谁叫她这么......”吃完一口鱼排的念琪，看到冷凌夜微微皱眉，眼神有几分苦楚，眼里微荡着一种她在冷凌夜眼中从未见过的柔情，“凌夜？”

这是什么眼神啊...冷凌夜。

他是在心疼水冥吗？

真好啊...

为什么水冥的运气这么好？

为什么她总是能拥有那么美好的东西？

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

明明我比她努力得多啊。

长相比她好，成绩比她好，超能力也比她强，我付出的...也远比她多得多。

我的东西...她凭什么样样都抢走。

......

......

五年前。

还没有被完全发掘超能力的水冥和念琪在现实是就读同于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学，念琪精致的五官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让她在普通学生中脱颖而出，就连人气极高，比她们大一届的学长白阳也喜欢她玲珑活泼的笑颜，时常在学校与她出双入对，无需太多亲密的举止，便能感受两个人眼中甜甜的爱意。

白阳不仅帅气，更是体育健将，时常能在操场上看到他的身影，笑起来更是如同阳光下洁白的衬衫一样纯净，迷人。

原本虚荣心较强又特别爱面子的念琪，和这样的风云人物在一起以后便开始愈发心高气傲，在面对班上的普通同学时，态度恶劣，目中无人。这导致班上乃至整个学校嫉妒念琪的女生随着时间推移便如同细菌般快速分裂、滋长。最终终于在念琪超能力正式显现后的第三天爆发了。

“你们发现没有，教室里总有好多虫子。”

“那些虫子好像总跟在念琪身边哎。”

那时的念琪并不清楚这是自己的超能力，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些虫子为什么总是三天两头跟着自己，她尝试过往自己身上疯狂喷洒杀虫剂，但是用处不大，无穷无尽的虫子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召唤，死了又会冒出新的。这让一旁那部分早就看她不爽的人刚好逮到了抹黑她的机会。

“哼，肯定是因为她身上太脏了！”一个人的起哄就会引来一群人蜂拥而至的附和。

“对对，她这种女生，生活这么乱，可能早就有什么病了。”

“不会吧，是不是她没洗澡啊，不然虫子这么就爱往她那里爬。”

“白阳哥好可怜啊，一定要让他小心，不要被这个脏女人传染了！”

各种各样的不实流言流言被夸大，被传播，大家看待念琪的眼神变得完全不一样，孤立，欺负，辱骂也开始随之而来，念琪时常被淋得全身湿透，说是要帮她洗干净，放在课桌上的教科室突然被抢走扔掉，说她不配和大家坐在同一个教室读书，黑板上也时常会写着“念琪不要脸”“念琪是脏女人”这类的侮辱她的字样。

“小琪，他们又为难你了？”唯一让念琪可以倾诉和依靠的，只有那个真心在意她的男朋友，白阳。

“我该怎么样，白阳，我快疯了，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白阳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可她的情绪越来越崩溃，“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他们都说我脏，可我根本就没有做那些事情，我也不懂，为什么总有虫子跟着我。”

“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我都知道，小琪，对不起，每一次我都不能及时保护你。”作为男友的白阳既心疼又愧疚，每次一次，念琪受了欺负都会把所有的委屈和怨言告诉白阳，白阳也知道她遭遇这些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所以在承担这一切压力和责任的同时，他接收了念琪内心所有的痛苦，“要不我们跟老师说吧，我们去教导处举报。”

“不行！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白阳，你想害死我吗？”没想到念琪对这个作为极为抵触，宁愿继续受罪也不敢举报。

“那...我该怎么帮你，小琪，我平时要上课，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啊。”看着念琪歇斯底里的模样，白阳越发无奈，他很想帮她，但她每一次都让他深感无能为力，“要不就转学吧，去新的地方好好生活。”

“转学的话，白阳会跟我一起走吗？”

“一起？”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可真是把白阳问倒了，他们就读的这个高中不管是教学方式还是师资力量都是比较优质的，白阳又正处于紧张的高三上半学期，还差半个学期就高考了，且不说转学后的新环境会不会影响他学习，就算他不在意，他的父母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小琪你先转学过去，我保证每天都跟你视频通话。很快等我毕业以后我就天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你...你就是想要把我赶走对不对？”听到这个回答，念琪突然变了脸，用近乎尖叫的语气质问，“连你也厌倦我了是吗？白阳，你别忘了我遇到这些事情你也有责任！”

“我知道...小琪，我没有想要跟你分开的意思，只是转学这个事情，我需要时间先说服我的家人....”家庭优越的白阳性情温和，在父母长辈面前都很有礼貌，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自然也会比较严厉。要是平时想要转学都还好，现在高考在即，诸事顺风顺水的他在这个年纪，的确还没有完全不顾家人反对就擅自做决定的魄力。

“别再说了白阳！我绝不会答应一个人离开这里，你也别想就这样摆脱我！”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摆脱你啊...”

自从念琪被那些人欺负过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春风得意的时期自己是如何对待身边人的，只是一味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白阳和那些虫子身上，哀怨的念叨着老天对她不公，让她平白无故倒了这样的大霉。受了气又因为害怕面临更可怕的报复而不敢向施暴者反抗，只好每一次都发泄在害她人——白阳身上。

水冥在班上一直属于安安分分的边缘人物，虽然在某些男生看来她的长相也算是挺可爱的，但由于性格内向生活单一，稍微相处下来就会让对方深感无趣，再加上气场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在班上的人缘也是不温不火。

“我们教导处接到举报，说你们班有同学遭受了霸凌，是真的吗？”

“没有哦，老师，是谁在恶作剧啊？”

除了带头孤立念琪的那几个女生用谎言回答以外，全班其他同学都只是在下面三言两语的低声讨论，就连念琪自己都紧咬着嘴唇，沉默着不敢做声。

“恶作剧？真的没有人被孤立吗？”

坐在后排的水冥突然在所有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所有恶鬼的眼皮底下。

那时的她和现在一样，天真，迟钝。

但有那么一点不同：

她非常清楚以及坚定，自己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老师，不是恶作剧，是我举报的。”

......

这一次的举报让带头欺负念琪的那几个女生被被请了家长，还全校通报批评，她们被家长领回家教训一顿之后便重新回了学校，除了抱怨之外，并没有减少她们嚣张的气焰。

“同学，你好，同学。”

“嗯？”放学后的水冥刚走出学校便被一个温润的男生声音叫住，“你是...”

“我叫白阳，是念琪的男朋友。”

“哦...”长期在班级边缘的水冥对校内八卦并不是很了解，看着白阳也只是觉得眼熟。

“我都听说了，是帮小琪举报了那些人吧？”眼前这个身材瘦得像是被削去了一半的女生竟然就是举报了那些家伙的人吗，白阳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她几眼，有正义感也就算了，没想到胆子也很大，“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水冥。”见对方是来感谢自己的，水冥心里也很开心，侧着头笑得很甜。

“水冥，谢谢你愿意帮助小琪。”但那些学生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现在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虽然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对的事，可是...看着她天真又有些懵懂的笑，白阳越发担心她今后的处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提醒，“以后一定要小心那些欺负小琪的家伙，她们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的。”

“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

原本只是普通客气谈话的两个人，在教学楼楼顶的恶鬼眼中，被完全不出意料的妖魔化了，这些恶鬼当中，还有一个曾经不是恶鬼的人，念琪。

“念琪，看到没有，你的男朋友放学没来找你，而是先找她哦。”

“不过是管了件闲事，随便去教导处说了几句风凉话，就妄图要把白阳哥给抢走。”

“她说不定就是在故意引起白阳的注意，心机也太重了吧，明明知道念琪现在就只剩下白阳了，她还抢呢。”

“白阳哥刚刚摸她肩了吧，你看看她，笑得多得意啊。”

顶楼的女生们说完了挑拨的话便齐刷刷的看向念琪，念琪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看起来像是刚被揍过，但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她直勾勾看着楼下的白阳和水冥，双手握拳气得发抖。这个反应让那些女生们很是满意，她们相视一笑，继续添火。

“唉，之前嘛我们的确是有点误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不过就是个男人嘛，你这么喜欢他，他又这么喜欢你，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啊。”

“就是就是，念琪，你看看现在谁才是跟你站在一边的。”

“而且啊我们最看不得好姐妹被别人挖墙脚了。”

“这个水冥，上次可是害我被我妈训了好久的话呢，还被全校批评，丢死人了。”

“既然她已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念琪，要不我们去教训教训她，帮你出口气。”

这些话无疑都是增长念琪的心中的怒火，她满面泪痕，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狰狞得吓人。

“好。”

......

......

学校一桩桩的麻烦事已经让白阳精疲力尽，念琪对他的倾诉和埋怨更是让他倍感压力，现在虽然有人举报了带头孤立念琪的女生，但保不准对方真如念琪所担心的那样，不仅不会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白阳虽然性格温和，但也并不是毫无责任感，经过了好几夜的反复思考，他终于决定无论父母如何反对，他都要尽快转学，然后带着念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就读的高中也算是半个贵族学校，不仅设施很完善，占地面积也非常大，虽然是同一个学校，但像白阳这样的高三学生，他们作为毕业生会被学校重点培养，为了给他们提供更适当的学习环境，他们的教学楼距离不仅远离高一高二，且中间还隔了一个小树林，连吃饭和午休都设有专门的小食堂和宿舍，所以白阳和念琪平常并不能时时见面，但即便如此，只要时间充裕，白阳还是不惜牺牲休息时间跑一趟，去陪陪念琪，这也是大家最羡慕嫉妒的点。

但午休时间白阳很少去找念琪，因为中午休息时间确实很重要，不仅是白阳，念琪自己也需要休息，白阳一向看重学习，也担心自己去了反而会影响念琪下午的上课状态。

但是今天白阳不能再等了，满满的一天都是紧张的重要课程，老师查岗又查得严，他根本抽不开身去找念琪，一想到下午同样是数学连击，他实在心烦意乱。中午下课以后饭都没吃就直接去找念琪，他想告诉她，上次没答应转学，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穿过小树林跑到食堂内，虽然正是放点，学生们正密密麻麻地涌向食堂，白阳还是很快地看到了念琪的身影，他总能快速地认出她来，哪怕是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

“小琪！”白阳兴奋地加快步伐朝念琪走去，“上次你说让我跟你一起转学的事情，我明天就去跟我爸......”

话说到一半，白阳愣住了，他看到旁边坐着另一个女孩，她的头发上沾满了饭菜，衣服也被汤洒了一身，此时正用不解和防备的眼神看着念琪，那个女孩正是水冥。

“小琪你...”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却又认出了念琪身边的人，正是之前欺负她的那几个女生，其中两个还拿着和念琪手上同样的饮料，她犹如水溶于水一般，和她们站在一起看起来完全就是一路人，“你怎么能与这些人为伍？”

“白阳，你听我解释，是这个女人她不安好心，”发现白阳脸色骤变，念琪心里也特别急，她一直坚信这不是她的错，水冥根本就是个绿茶婊，“她故意去举报我，害得我又一次得罪大家，然后再伺机接近你。”

“接近我？”面对如此狡辩的念琪，白阳心头一凉，在看看受难的水冥，他既失望又愧疚，“这么说来又是因为我？”

“是啊，白阳，我这么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和你好好在一起啊。”念琪曾经那甜美的笑容，如今让白阳心里发毛，这还是自己曾喜欢的那个念琪吗，那个像公主一般温柔可爱又有点小任性的念琪，那个总是让自己忍不住想要迁就她疼爱她的念琪，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还能好好在一起么。”

“当然可以，你看，我现在已经不再是惹人厌的那个人了，我也有了好朋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着念琪这个样子，白阳不禁觉得讽刺，她竟与昔日欺负她，抹黑她，伤害她，让她活在了地狱中的恶鬼们成了好朋友，还和这些恶鬼以同样的方式来打压那个与她非亲非故，却是真正想要将她从地狱拯救出来的人。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仔细看会发现坐在一旁的水冥不仅身上很脏，连手臂都有伤痕，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对不起，”走到水冥身边，白阳抱歉地帮她清理头发和身上的污渍，“都是我...”

“不用担心，我没事。”自己如此窘迫的样子被白阳看到，水冥显得很难为情，只能故作轻松。

“我不准你跟她道歉，白阳，是她自己活该，是她自找的！”看到白阳维护水冥，念琪心里又气又酸，“谁叫她要这么婊，她明明在勾引你，你怎么就是看不出来？”

“别说了，小琪，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也害了水冥。”

“你的确不用跟我道歉。”

沉默寡言的水冥突然开口。

“这不是你的错，白阳。”语气冷静，一字一句都极为准确，水冥指着念琪旁边的女生们，“从前伤害念琪，现在伤害我的人，都不是你，而是她们。”

“不是...我的错？”这样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敢有，念琪一直反复告诉他，“是他的错”“是他的责任”“是他害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卸下这份罪责。

“对，不是白阳的错。”水冥眼神笃定，她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什么力量，在一寸寸点亮白阳眼中的光芒，“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在不同的事情上展现的能力也有不同，我相信你已经尽力做了现阶段自己能做的一切。”

“可是小琪也好，你也好，我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看着丧气又愧疚的白阳，水冥轻轻摇了摇头，头发上的饭菜已经被白阳清理得差不多干净了，她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说：“你现在不就是在帮我吗？”

感受到心里一点一点卸下重担，这么长的时间，白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这是眼前这个正在受难的女孩子给他的，明明自己都是如此弱不禁风，但她之前却单枪匹马的想要拯救念琪，然后又在这样的处境下拯救了自己。

“谢谢你愿意保护我，白阳。”

故事的结局是，白阳转学了，水冥也转学了，但他们并没有去同一所学校，白阳和念琪分了手，理由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成熟到可以给予一个女孩足够的幸福和安全感。而念琪自然是不接受的，她挽留过，央求过，纠缠过，甚至威胁过，但都没能改变白阳离开的决心，但这并没能让念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又或者她意识到却没有勇气承认。她更愿意相信白阳是爱她的，而她也是值得被爱的，于是继续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的水冥身上，即便在那之后水冥与白阳根本再无联系。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进入机构以后念琪发现水冥和自己居然又在同一个班级，于是她开始拉帮结派，以毒辣的手段实施她的报复计划，但她所做的一切除了报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的超能力天赋实在平庸。

不能让大家注意到，那些虫子，还在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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