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四季，情定三生 花开四季，情定三生

市足球联赛就要在我们学校的绿茵场上开始了，校足球队队长荣哲身着白球衣，带领着队员们做准备活动。午后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仍未散去，晶莹的汗珠在荣哲的额头上游走，一双眸子灿若星光。

我无法摆脱保安大叔的排查，又不想错过他的任何比赛，执着地趴在围栏旁，提着水壶，抱着书，注视着绿茵场上的一举一动。

嘟——

开赛哨声吹响，荣哲在场上冲锋陷阵，只见他盘带，推进，带着球左冲右突，与队员配合默契，但对手的技术也很过硬，不断对我队的推进进行袭扰、抢断。半场过后，场上比分还是0:0。后半场开始了，荣哲明显焦躁起来，对队员的控制也有些力不从心。对手抓住我们防守出现松懈之际，一个凌空抽射，球进了。比赛持续到终场，比分也没有改写，荣哲输了。

夕阳下，球门旁，荣哲倚坐在边上，脸颊在夕阳的勾勒下更加棱角分明，他白皙的脸上，弥漫着沮丧失望的表情。我抱着英语书，提着水壶走到荣哲面前。

“你这好学生不应该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吗？”他玩笑地说道，似乎对我的到来略显惊讶。

我将英语书放在地上，从包里拿出水杯，倒杯水递给他，双手抱膝坐下，抬头望向荣哲，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感觉这应该是一个魔法降临的时刻。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他之所以沮丧是因为这是球队最后的出线机会；他还说到了他在班里的处境，他说其实他并不是老师们嘴里的差生，而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

晚自修结束，大街车水马龙，灯火通明，而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只有那深邃眸子，如繁花般绽放，姹紫嫣红。

（二）

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不安分，上课的时候总是倾斜四十五度。荣哲在一大摞书后面睡觉，神情憨态可掬；突然被叫起时，揉着惺忪的双眼，那磁性的声音简直堪比天籁。

后来的一天，一堂语文优质课，教研员和语文组老师在教室后面齐刷刷地坐了一排。语文老师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讲着“晴空一鹤排云上”。

“报告——”

荣哲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门而入，一声响亮清脆的报告声吸引了全体人员的目光，打破了教室里“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气氛，老师尴尬地卡在讲台上，狼狈不堪。

下课了，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淡定，眺望远方。

荣哲是最讨厌英语课的，英语作业也很少交，稳稳地占据了倒数第一的位置。而我正好相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拿到年级第一的成绩。第二学期，班里来了新的英语老师，作为课代表的我，第一天就被下了死命令，这一次，谁不交作业就罚站一天。我望向窗外那乌云密布的天，想起荣哲穿得那么薄，我赶紧回到教室，将我英语试卷上的名字悄悄刮掉，工工整整地写上“荣哲”。

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全班是我和荣哲没有交作业，我俩站在深秋的楼道里，欣赏着窗外天地一沙鸥的萧条景象，英语老师冷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难道你已经堕落到和这样的学生一起罚站了吗？”当时觉得，能和荣哲一起罚站，这个秋天也是值得的。

（三）

但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单纯美好。

考试前一天，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我看到了荣哲，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我们学校的校花梁可可。她一头披肩长发，即使在这样的寒冷季节，也穿着低领的T恤，多么修长的天鹅颈，如此的妖娆动人。再看我自己，一身普通的学生服，过时的羽绒服上印着哆啦A梦，一副土里土气的村姑模样。这样明显的差距，是个正常的男生都会弃我而选她。

我犹豫不决，一边很想着过去问一下，一边又打起了退堂鼓。万一他们只是碰巧走到一起啦，又或者是有什么体育项目需要合作，我这样过去不是太尴尬了吗？可万一是真的呢？我心里掠过万千思绪，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直到好久，我才可以平静下来。

当我觉得足以从容地走向荣哲时，突然梁可可挽着他的胳膊示威般从我面前走过，荣哲那清冷的眼神让我心里打怵。这还是那个冲我露出阳光笑容的少年吗？

他们趾高气扬地走过去，而我一个人孤魂野鬼般在操场上游走。

几天后，梁可可找到了我，笑着对我说：“学霸，您还是专注学业吧，儿女情长没有公式可言，无解的。荣哲是个未知数，况且还是个永远也解不出来的未知数，这样无底洞般的题怎么可以让您耽误时间呢，我就代您效劳啦！”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却句句刀子般划在我的心上，我就连尝试的机会都被剥夺吗？

（四）

难道以我的聪明才智这样的无解题会解不出来？我偏不信。

不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成绩名落孙山吗？

考试成绩下来后，全班同学都傻了眼，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我把他叫到操场上，给他看我新换的发型，存钱买的那低廉却又时尚的衣服。我把成绩单递给他，上面我们的名字紧紧地靠在一起，我想我是疯了，但如果这样可以留住荣哲，我义无反顾。

“我不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我将成绩单和信递到他的手中。

“拿走！”

他露出厌恶的神情，给我下了逐客令。

我转身，仰起头，看着那满阴霾的天，实际上是努力遏制住那噙在眼眶中的眼泪。身后纸片撕碎的声音，令我不敢回头，那碎了一地的，是我奋不顾身的懵懂青春。

也许撕碎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我的卑微。

（五）

经受打击后，我失去了面对荣哲的勇气，整天浑浑噩噩地游荡在校园中。老师和家长也都心事重重，共同商讨着如何解救我这个迷途的孩子。

几个星期后，荣哲转校了。少了他的足球队没有了往昔的风采，也再难以令我神魂颠倒。

而我也终究在家长和老师的改造下，再一次做回那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

一年后我考上了重点高中。

校园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给我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再也没有一个人在路灯下，问我冷不冷，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义无反顾。

我整天忙忙碌碌地行走在教室、食堂、宿舍之间，拼命学习，也拼命忘却，也让时间去治愈那支离破碎的心。

（六）

周末，大街上，我用闲逛放松紧张的神经，忽然，一个似曾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面前。

“荣哲。”

我愣在了那里，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雾，但我没有奋不顾身地冲向他，而是彬彬有礼地点点头，绽放一个礼貌的笑容。

咖啡厅里，小提琴缓缓地演奏着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荣哲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张用胶水粘好的信，还有一张英语试卷，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荣哲”，我的笔迹。

“其实我是不想你沦落为像我一样的差生。”依然是磁性的声音从桌子对面幽幽地传来。

眼前又是一阵雾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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