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理想 第十四章 赶集：远帆走失了

这几天，美思老是缠着舅舅和舅妈嚷嚷着要一个漂亮的布娃娃，远帆也说要一个吹得响亮的彩色口哨，舅舅总是敷衍他们说过几天就买，可是地里农活太忙，一直也没能兑现承诺，每次舅舅舅妈回家，远帆和美思都满怀期望着自己的父母能带回来他们心爱的玩具，可是每次期望都以失望告终。

小溪看在心里，想着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给他们，一来心疼弟弟妹妹，二来遂了他们的心愿，也算替舅舅舅妈实现他们的誓言。可是有个问题她犯了难，这些东西只有县城的圩上的新华书店有，圩离村子太远，她又没去过，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小号。

这天她犹豫了好久，终于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你去过圩的新华书店吗？”

小号看了看她，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可是这位同桌为数不多主动找他说话的时候，便大言不惭道：“当然去过，去过好多次了。”说实在话，虚荣心又让他再一次吹起了牛皮，他可没去过什么新华书店，只是常听人说起，说里面很多新奇的玩意儿。

“真的吗？”

“那我能骗你吗？”

“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你想去？”小号问道。

“嗯，”小溪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这种事情我是义不容辞呀！”

“太好了，谢谢你，张小号。”小溪眼神中又流露出那种让小号欲罢不能的感激，这时候就是让小号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他也没二话。于是两个人相约周六早上在村口集合，一起出发。

第二天，小号又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兴奋的也没睡什么觉，早上又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东西，昨晚上跟人打听好了到新华书店的路线，还特地缠着奶奶，要了点零花钱。

小溪原本想着自己跟小号去就算了，结果没忍住告诉了远帆，远帆不干了，哭闹着死活要跟着去，小溪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一起去了，远帆得到了小溪的同意，高兴地差点没蹦上房顶上去。

小号抑制不住兴奋，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吃了点地瓜，顺手又拿了两条大条的地瓜揣在口袋，正出门往外走的时候母亲叫住了他：这么早，去哪呢？

“没有，去找同学玩。”小号道。

“早上我要去种花生，你快点回来，帮我下种子。”母亲道。

小号一听心里便不乐意了，这次去圩一来一回还不得一个大上午，中午前肯定回不来，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我是去跟同学请教数学问题，肯定没这么快回来。”

“有什么问题你姐不能问的？你姐学习那么好。”母亲道。

小号一时语塞，便耍赖道：“姐是姐，同学是同学，我同学讲的我——我比较能理解，哎，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小号说完还没等母亲答话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母亲叹了口气，念叨道这孩子——

小号来到村口，见小溪已经带着远帆等在那儿了。

朝阳初上，乡村静谧，雾霭未散，空气有一种湿湿的，甜甜的清新味道。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号道。

“小号哥哥，”远帆嘴巴甜，连忙问好。

“欸，远帆也去呀？”

“本来这么远不想带他去的，可他死缠烂打要去，哎——”小溪叹气道。

“去就去呗，刚好让远帆跟着你小号哥去见见世面。”小号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号哥会让我去的。”远帆朝小溪努努鼻子道。小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跑到小号的身边来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号看着小溪生气的表情都这么漂亮。

小号把兜里的地瓜拿了出来，递给他们两个，远帆惊喜，赶紧大快朵颐起来，小溪说了声谢谢，没吃，装到了随身提着的一个花布袋里。

“那出发吧！”小号道。小溪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

“出发咯！”远帆雀跃着喊道。

于是一行三人便出发了。

在一处油油油的农田旁，突然一只蚱蜢蹦了出来，把小溪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后腿了一步，刚好撞在小号怀里，小号不禁握住了她的手，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小溪缓过神来，赶紧抽回了手。

小号只感觉到弱小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彷佛就要到嗓子眼了，小溪更是臊的脸上火辣辣的，都红到了耳根子。

两个人放佛做了什么错事，一个环顾四周，一个低头走路。

三人一行走过一个小卖铺，小号停了下来，掏钱买了三支冰棍儿，一人一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冰棍儿甜在嘴里，小溪欢喜的模样甜在了小号的心里。

小号虽然说夸下海口认识路，但最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处去问路，好在县城也不大，朴实的路人也乐于帮助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路耐心地指引。有一位大婶临走还不忘夸夸林小溪，说这女孩长得真好看，又惹得小溪脸上一阵绯红。

在一条大路的拐角处有一个文具店，文具店门口摆满了各种漂亮的玩具，好家伙，远帆哪里见到过这些阵仗，都看呆了，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蹲下就不肯走了。小号和小溪生拉硬拽才把他弄走。

经过一阵好找，他们终于来到了新华书店，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小号和小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万里长征终于成功了，一股幸福的笑容在各自的脸上洋溢。

一入门口，一股浓浓的油墨香便扑鼻而来，书店里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书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们三个都在农村的小学校里呆着，哪里看到过这么多的书籍，把他们眼睛都看直了。远帆也欢呼雀跃，奔着一排小人书就钻过去了。小号和小溪两个人也是一阵欢喜，跟在小家伙的后面也找书去了。

小号在一排外国名著前徘徊了一阵，看中了一本《基督山伯爵》，翻开看了下价格，好家伙，这自己哪里买的起，赶紧放了回去。

小号就这样跟在小溪身后，看着她在书架面前浏览，时不时地拿下本书看一看，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她拿了本《巴黎圣母院》，仔细看了起来。小溪长长地头发披在她的肩上，又黑又亮，在小号看来，小溪身上放佛有一种光，这种光柔和又香沁，让他感觉到无限的美好。他在回味着刚刚拉住小溪的手的滋味，那种柔软的肌肤质感，那种温热的脉搏跳动，让他暗暗悔恨为什么不多拉一阵，就这么匆匆地放手。

小号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不见了远帆的踪影，他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他走了两步出去，目光快速地扫过每条书架地过道，还是没有，一股冰凉的寒意由他的脚底窜到了他的脑门，冷汗渗了出来。他来到远帆刚才呆过的小人书的地方，仍然没有。

小溪发现了异样，也四下张望，早已经心急如焚，泪眼婆娑了。

“怎么办呀？”小溪拉着小号道，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你先别哭，”小号嘴上安慰着小溪，可他心里比小溪还着急。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是远帆走丢了，或者被人贩子拐跑了，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他心里盘算着远帆有可能去的地方。

“小朋友怎么啦？”过来一个工作人员问道。

“我弟弟走丢了，看不到他了，刚才还在这里的。”小溪道。

“你先别急，你慢慢说，你弟弟穿什么样的衣服。”工作人员道。

小号突然心里一个激灵，赶紧跑了出去，往刚才路过的那个文具店跑去，定睛一看，远帆果然蹲在店门口，小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一把玩具枪，眼神充满了渴望。小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赶紧跑过去，捏住他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远帆吃疼叫唤了一声。这时小溪也跟了过来，看见远帆，忙不迭地上前把他拥在怀里，早哭得梨花带雨了，一边哭还一边呵斥道:你个淘气包，你要走丢了，姐姐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姐姐，我喜欢这辆汽车，我只是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你知道姐姐多担心你吗？以后姐姐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姐姐，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乱跑了。你要带我出来。”

小号走到老板面前，问道:“这车多少钱？”

“看小孩那么喜欢，算便宜给你，2块钱。”老板大气地道。小号把原本要买书的钱递给了他，从货架上把那辆玩具车拿给了远帆，把小家伙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小号，我把钱给回你吧！”小溪道，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小号一挥手，拍拍口袋道:“不用，我还有钱。”早上小号的母亲给了他3块钱，加上自己时有时无的积攒，合计5块6毛。买冰棍花了6毛，买玩具2元，口袋里就剩3元了。“你的钱留着买书吧！”说着牵起远帆朝新华书店走去。

小溪呆在原地，只感觉鼻子酸酸的，晶莹的泪又控制不住地盈满了眼眶，跟前这个男生虽然说学习成绩一般，还经常逞能，搞些恶作剧，但心底着实不坏，经常帮助自己，特别是在自己无助的时候。随身听的事是这样，这次远帆的事也是这样。她突得觉得这男生相当靠谱，这次要是没有他找回远帆，估计自己都不想活了，哪有脸再回去见舅舅舅妈。不过虽然如此，自己心里还是心有余悸，想着以后自己再也不能乱跑了，尤其是带着远帆。

小溪如期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号囊中羞涩，啥都没买，借口说没看中，便启程回家了。

三个人路过一家汤粉店，经过长途跋涉，还有刚才的惊魂一幕，都有些饥肠辘辘了。饭店牛肉丸和汤面的香味夹杂着煤炉的味道扑鼻而来，三个人都垂涎欲滴，忍不住地吞着口水。远帆吵着要进去吃。小号摸了摸口袋，看了看小溪同样渴望的眼神，走了进去，小声问道:“老板，牛肉丸汤粉多少钱一碗？”

“1块5一碗的4个牛肉丸，2块钱一碗的8个牛肉丸。”

小号算了下帐，便道:“那来两碗1块5的。”说完便把口袋里的3块钱掏出来给了老板。老板接过来一叠零钞，点了一下，刚好够数。“好咧，里面找个桌子坐下来。”

小号拉着小溪和远帆坐定，就等着吃饭了。老板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牛肉丸汤粉，青翠的芹菜点缀在4颗硕大的牛肉丸旁边，让人口水直流。

“怎么才两碗？”小溪问。

“我不饿，你和远帆吃就好了。”小号强忍着口水道，只是小号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叫出卖了他。

小溪又鼻子一酸道:“这一碗多少钱？”

“1块5一碗。”

小溪把口袋里面的钱翻了出来，一沓零钞，点了一下，9毛6分钱。小溪走到老板面前，弱弱地问道:“老板，我只有9毛6分钱了，能给我再来一碗吗？”

“小姑娘，不够喔。”

“嗯，不要牛肉丸也行。”小溪思索了一下道。

老板是个心软的人，接过小溪手里的零钞，点了点，又看看小姑娘实诚的眼神道:“9毛6，那少两颗牛肉丸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叔叔。”

“好咧，牛肉丸汤粉一碗。”老板吆喝道。

不一会儿，又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丸汤粉就端了上来。小溪从自己的碗里舀了两颗牛肉丸放到了小号的碗里，说我吃不下这么多，你吃多一点。

我不是很饿，你多吃一点。小号又把两颗牛肉丸舀到了她的碗里。

那我们一人三颗吧，小溪眯着眼睛笑道，舀了一颗放到小号碗里。

小号觉得这顿饭是他自打出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饭，小溪脸上洋溢的幸福的样子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估计是不曾走那么远的路，远帆吃到一半就困得睁不开眼，摇摇欲坠，小溪只好把他抱在怀里。小号想着远帆吃剩的不能浪费，三下五除二紧扒几口，把汤也一股脑地倒进了胃里，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把小溪给逗乐了，白了他一眼，嗔道:

还说你不饿。

小号背了远帆一路，小溪提着书本和那把玩具枪，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到了村里。有小溪的陪伴，小号一点儿也不累，恨不得这回去的路再长些才好。不多时远帆已经醒了，从小号背上溜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玩具枪，把小号和小溪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谢谢你，小号。”小溪道。

“客气啥。”小号挠挠头回道。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嗯——”小溪欲言又止，“谢谢你。”最后还是再道了声谢。

那天晚上睡觉，是小号睡得最美的一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