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年,6月5日,07:20。
审讯室里的弦瑜,已经大体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能把军所搞出这么大动静,也只有他们了。
此刻,他也明白了弦瑜为何要把手环交给自己。
贤瑜作为研究所的一员,又成了咸鱼的载体,必然会被研究所派入侵者追杀,而按照逻辑,对他的定位也只能依据智能手环。
军所的士兵,到死也没想到,自己被这样屠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拿了一只手环。甚至,这手环也没拿对。真正弦瑜自己的手环,这时正被他握在右手手心。
“这后生,不简单啊”弦瑜,亦或是猫伯,在审讯室内这样想着。
“你们那好像出了些问题哈。”屏幕上,头上缠着绷带的所长不紧不慢的说。
“弦瑜,我说了,你的问题不简单。我看过了你的履历,你还犯过。。。”
弦瑜知道,所长的目的是鸡蛋里挑骨头,数罪并罚,将他关押,并且最终一定是处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逻辑。然而,所长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弦瑜及时的关闭了屏幕。当然,是通过简单粗暴的物理手段:一拳将其穿透。
弦瑜已经通过屏幕里的所长,获得了足够信息,他不可能按所长说的做,也不想听他的废话。
看了看锁紧的门,弦瑜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和把门直接开着有什么区别?
走廊里,战斗已经结束了。十几名士兵减员一半。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携带小型光武,他们没有一个人现在还能活着。
而那位临阵退缩的逃兵,此刻还捧着手环,在楼上到处找他的团长。
惊魂未定的士兵们看着地上的机械残片,开始思考入侵者为何会闯入。他们中有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开始反映上级,寻求处理意见,也有的人,开始查询入侵者的所属机构。总之,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弦瑜身上。
贤瑜只剩下最后一段路,就要到达目的地布琅医院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桥。过了桥,就应该能看到医院的大门了。如果绕路,则需要至少再十分钟左右。
这座桥并不长。外观看起来也十分普通。然而,不普通的是路面的状态。除了放置的到处都是的“正在施工”的标志外,几乎一半的桥面,都有机器人在一遍遍的刷着建筑材料。
贤瑜觉得,如果世界要在这里杀死自己,实在是太能说得过去了,理由实在过于好找。
打开急救车的后门,贤瑜做好了准备。
没有任何的减速,急救车像是冲刺终点线的跑步冠军,带着一阵风和持续呐喊般的提示音,就那样驶上了桥面。
同时,危险降临。
贤瑜一直盯着路面上正在工作的机器人,以便在他们毫不意外地做出攻击性行为的时候跑路。
但危险降临的时候,伴随的是桥面微微的震动。
这时候,贤瑜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下一秒,桥面坍塌,与滚滚碎石一同坠落的,是依旧响着提示声的急救车。只不过在坠落的瞬间,一个男人骑车摩托车,从一碰便向两边大开的后门冲出。摩托车头昂扬着,命中注定却又奇迹般的飞越了桥边到地面的这段距离。
当急救车跌落不深的谷底,变成一堆废铁的时候,贤瑜骑在摩托车上,平稳着陆。
2046年,6月5日,07:35。
布琅医院出现在贤瑜面前。
他下了车,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走近了看,贤瑜才发觉,自己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误判。
布琅医院的标志依旧在,红色砖块堆砌的建筑依旧风情万种。医院外墙的一侧,像是爬山虎的藤曼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
就是这样一座医院,却在这个本该医生上班的时间,显得冷清无比。
医院的院内没有停的满满的车,也没有哪怕一个进出医院大门的医生或是患者。贤瑜眼睛算比较尖,他看那就诊楼的玻璃门,已经落了不少灰了。
看来,这个医院已经废弃有好几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人群很多的地方,贤瑜会非常不便于隐藏位置和执行行动。像这样的废弃医院,实际上为贤瑜创造出不少可以隐蔽的地方。
但贤瑜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然而,根据记忆,基本可以确定“布琅医院”是一名接受移植的患者的所在地。因此不论如何,都必须来这里探索一番。
走上前,推开玻璃门,贤瑜甩了甩手上的灰。
看外观,这座医院像是废弃了。而站在门口,看着医院内部的场景,这一点才得以证实。
就贤瑜能看到的第一层来说,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借着从窗口依稀落入的晨光,贤瑜可以看到墙上的灰尘,由于积的又厚又密还分布不均匀,远看竟有一种一种壁画般的感觉。
犹豫了半分钟,贤瑜抬头看了看二三层窗边的藤门,这才自信的走进医院的一层。在贤瑜看来,只要有那些植物存在,他就不会被困在这栋建筑里。
刚进一层,贤瑜通过一块落灰的医院导引图,弄清楚了这里的结构。这栋就诊楼共有四层,每层中间都是走廊,走廊两边分布着各个房间。一层是一些报告室,化验室,以及一些行政功能的普通房间。而二楼三楼则是各个科室。根据图例,就诊楼是有四楼的,可这里并没有明确标识四楼是用来干什么的。
搞清楚了这些信息,贤瑜就有信心的多了。
离开导引图,贤瑜继续向着医院里面走去。
整个医院的一楼,寂静无比。贤瑜所能够听到的,也仅有自己的脚步声。
这一层的房间,除过最边缘的化验室,其他房间的门都开或半掩着。如果是毫无经验的人,很容易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关着门的房间,从而忽略了周围房间里潜藏的杀机。
正因此,贤瑜每经过一个房间,都会很仔细的观察。当他经过报告档案室的时候,决定进去再仔细搜索一下。
由于门开着,贤瑜只是注意了下门后,确定那里没有人之后,就直接进去了。
这间报告档案室里,有许多光学设备和投屏器,基本全部报废,该散架的散架,该吃灰的吃灰。
如果计算机能够打开,那绝对有一些能用的信息。但可惜,这里的计算机,没有一台能够正常开机。
贤瑜又在档案区,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查阅各种记录和病历,可最终依旧一无所获。
贤瑜走到洗手池边,他想休息下,洗洗手。然而,经历过的这个世界的恶意,还是让他感到了怀疑。
会不会在我洗手的时候,水管的水突然变成烫的?
贤瑜这样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但同时,他一点也不怀疑希斯特里恩丧心病狂的程度。这个自称“上帝”的家伙,为了合理的杀人,只要是间接影响的手段,他绝对会采用。
只不过,也许是猫伯寄于弦瑜身上,分走了不少压力的缘故。贤瑜明显感觉,在第二次于暗物质空间里和猫伯会面以后,尽管依旧会有各种变故,但已远不如之前那么频繁和危险。
最后,贤瑜暂时放下了杂念,却依然没能好好洗手。因为劝退他的,是那厚厚的,裹满了整个水龙头的黄色水垢。。。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细节引起了贤瑜的注意。
就在档案区的桌前,放着一本翻开着的书籍,书籍的名字叫做《当代术后杂论》。
更让他在意的是,就在书籍翻开的那一页,标题赫然写着“现代脑移植手术后的简单恢复操作”。
贤瑜毕竟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大脑里该有的知识储备还是有的。因此,他看了下那一章的内容,讲的似乎真的就是简单的复健操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可这一细节却透漏出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布琅医院现在,或是近日,确实有接受了脑移植手术的人在。
这样的书籍,没有和其他书一起被放在架子上,反倒被单独放在桌子上,像是被翻阅过的样子,结合书页没有落灰这一点,确确实实地让贤瑜意识到,目标近了。
走出档案室,贤瑜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模式。刚才还是正常的走路,现在他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同时,他的目光也更加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可疑的一切。
这时,他也没有再乱跑,而是径直去了化验室。根据以往的经验,从那里,他也很可能意外得到些好东西。
第一个意外,就是化验室的门。
本以为关着的门,就必然是锁着的。可化验室的门,竟然被贤瑜一扭门把手就弄开了。而房间里,也是正常的化验室该有的东西。
果不其然,贤瑜挑到了些好东西。
可就在他将看中的东西收入囊中的时候,被打开的化验室的门,毫无征兆的“嘭”的关上了。
关门声的同一秒,贤瑜便反应过来。
用一瞬间,他感受了下空气,确认是没有风的。
于是,答案明确了!
靠着惊人的反应力,贤瑜冲到门口,然后,
竟然毫不费力的打开了门。
这令他有些惊讶。
既然门关上是人为的,有人成心要关住自己,为何不将门锁上?这个人的目的,难道单单只是惊吓?
一边想着这个,贤瑜一边捕捉着声音。
当听到右上方传来的声音时,贤瑜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在楼梯拐角处一闪而没。看上去,是冲上了二楼。
看到这一幕,贤瑜哪还会愣着。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贤瑜也向着二楼冲去。
然而,当贤瑜来到二楼,却只能茫然的面对着一排房间。
不过很快,他就又发现了新的蛛丝马迹。
尽管二层是科室,但和一层一样,这里的门大多都打开或是半掩着。而在多扇门中,唯有一扇,正在贤瑜的注视下,以微乎其微的幅度,轻轻摆动了两下。
“有人刚从这里进去?”
贤瑜锁定了那扇门所属的房间,他轻轻挪了过去。
渐渐的,他甚至能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呼吸声,和一股有些浓烈的体臭。
当螳螂与黄雀会面的时候,黄雀可能从未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只蜂鸟。
终于,当贤瑜来到那个门口,转头看向那个拿着水管,正欲砸向自己的人时。那人也愣了一下,随后一只手便被贤瑜抓住,再也动弹不得。
他原本还想继续挣扎,,却突然看清了贤瑜的样貌。
“你是。。!”
男人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贤瑜,眼角竟有旋转的泪花。
贤瑜也被对方搞懵了,不知这是玩的哪一出。只是他依旧保持着警惕,抓着对方大臂的手紧握不松。
然而,就在下一秒,被抓着的男人手一松,水管“咣”地一声掉在地上。
“喂,你这是耍什么花样?”贤瑜问道。
可对方不但不回答,反倒是直接跪下来,随后抱头痛哭。
尽管感到奇怪,但此刻的贤瑜,身体里的,是那个经历过三千多个世界的咸鱼的灵魂。他还不至于傻到直接去搀扶别人,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所以,听着对方的哭泣,贤瑜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但凡这个男人有一点轻举妄动,他都会尝试卸掉对方的关节。
这样的怀疑和警惕,一直持续到地上痛哭的人道出实情。
“对不起。。。对不起!俺咋能这混蛋。。是你,贤医生,救了俺爹,您是俺的恩人。但俺不知道为啥,刚才就突然觉得,要拿棒子干掉这个闯进来的人。”
“哦?”
听他这么说,贤瑜检索了一下记忆,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眼前的男人,拥有一位父亲,父亲的身份,是在这个“高福利”时代极为少见的流浪汉。
贤瑜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父亲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当初这位父亲在赌场被人砍伤,内脏器官出血,医院以担心病人无法担保为由,拒绝将其收治。正巧那时候,贤瑜的研究所在整理贤齐留下的学术遗产,需要一位志愿者来实验保守版的脏器复刻移植。由于风险较大,仅有两位志愿者在实验的官网留下了信息。
那时,有些天真的贤瑜决定,与其让志愿者承担风险,不如找一位濒死之人,尝试通过实验,来为他制造生的可能。于是,他才以“医学”研究者的身份,主动向这个男人和他的父亲伸出了橄榄枝。
当然,手术只是个实验这一点,这个男人并不知晓。他当时救父心切,加上没有文化,所以就没有在意那次手术的性质。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贤瑜,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眼前的他,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并不为过。他的身上,几乎所有可以看见的皮肤,都沾着乌七八糟的泥尘。通过他佝偻瘦弱的体型,贤瑜可以判断,他过的并不好。而他身上从刚才就开始散发的浓烈体臭,更是长期不洗澡不清洁的铁证。
结合这里的环境,贤瑜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可能和他的父亲一样,依旧成为了流浪汉,同时选择了这座无人的废弃医院当作住处。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他袭击的动机。尽管攻击突然出现在自己住处的外人,是件挺合情合理的事。但贤瑜明确记得,这个男人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拿棒子干掉这个闯进来的人”。关于这点,贤瑜几乎可以肯定的判断,这是希斯特里恩对世界施加的,合乎因果的一般影响。
“你的父亲,他还好吗?”贤瑜问道。同时,咸鱼在心里感叹着:“原来这位贤瑜,在后来的时间里,也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善良。”
“他。。。他不在了。”
“什么?”贤瑜表现出惊讶而悲痛的样子。然而实际上他知道,在那样的生活条件下,流浪汉怎么可能长寿?更何况,贤瑜依稀记得当年,自己为实验而救治的那个流浪汉,身上早就有多种恶性疾病。
此刻,趴在地上的年轻流浪汉继续诉说着他父亲的悲剧。
“那次您把他救了以后,他对大夫您特别感激。可是就在一天晚上,他突然发烧,烧的特别厉害,还上吐下泻。就在那个桥洞。。。我至今都不敢再去那里。就在那个桥洞,他那晚走了。”
流浪汉似乎越说越伤心了。
“第二天,他被人抬走,只留下地上他咳出来的一大摊血。。”
听到这里,贤瑜心里“咯噔”一下。根据症状判断,这极有可能是那次实验性手术失败的表现。
即使当时不去救治,贤瑜也明白,他父亲活不了多久。可是因为那个选择,他的父亲算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内疚和自责像是极速生长的藤曼,紧紧缠住了贤瑜的内心。
还好他意识到,自己是咸鱼,于是才将这属于贤瑜的意识思想掐断。
“好了,我们来聊聊你自己吧。“贤瑜试图转移话题,他不想再去想那件事。
“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贤瑜关切地问道。
“你真是俺的恩人啊!“流浪汉听贤瑜在”关心“自己,表现得非常激动。
他回答:“俺去试过,俺怎么能没有试过呢?“
“以前是餐厅,现在连后厨都是机器人,根本没有俺的位置!最基本的其他工作,都要会操作计算机,俺根本操作不了!”
“那你有没有去政府专门为无家可归人员设置的岗位?”贤瑜问道。
“俺也去了,”流浪汉内心十分痛苦,说到这里,他的双手深深的扣进地上的尘土中。
“俺去了,但那边人家说店家可以自由设置入职考核,俺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因为俺在外面,莫的家,就说“顾客看店里有你们这些流浪汉是不愿意来的”,然后俺就总是通不过考核。俺还去申请过救济金,结果需要办他那个证明,手续费比一个手环还贵,俺根本出不起啊!”
他说完,贤瑜也不再发声。他知道,这个世界表面光鲜亮丽的规则中,有许多不过是做做样子。底层人类的生活水平并没有因为科技的进步而进步,反倒愈发的拮据。
经历过三千多个世界,贤瑜终于意识到,人类在政治和社会中制造悖论的本领,比宇宙,比世界,比它们创造物理悖论要更得心应手。
“那么,这栋楼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对吧?”贤瑜问。他觉得,是时候关心一下自己的目的了。
流浪汉听到贤瑜的话,眼里的悲伤转换成了恐惧。
“您不要去!恩人您听俺的,您不要去!”他慌张的抓住贤瑜的裤脚,努力规劝着。
“楼上有个变tai,那不是个人!”
“恩?”
流浪汉的回答一下子引起了贤瑜的注意。能让他害怕成这样子,会是个怎样的变tai呢?
也许会比较危险吧,贤瑜觉得。
但除此之外,还能去哪里寻找关于脑移植接受者的线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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