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在一阵眩晕后,咸鱼的鱼身没入了黑暗的洪流中,希斯特里恩那看不清轮廓的身影,就从那洪流中冒了出来。
“前两次任务你完成的勉强及格,我想你已经大致清楚了规则。”希斯特里恩说着,慢慢将手抬起,只见那黑色洪流竟随着他抬起的手臂升起流柱,将咸鱼团团包裹在其中。
“这次没有引力回廊里的小插曲给你看,不过这次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目标。”
“哈哈哈”希斯特里恩看咸鱼想说话,却被洪流传来的压力压得传不过气的样子,似乎感到了一丝兴奋。“前两次,不论是摧毁永生研究的实验室,还是结束变异双盘吸虫病的传播,都是那个世界存在的异常因子,需要你去铲除。”不顾咸鱼的挣扎,希斯特里恩加重了语气说道:“2024年,按3307号宇宙的剧本,人类社会应该发生一场军事上的变革行动,人类把它叫光武革命。不过,似乎并不是所有的世界都是如此。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确保光武革命的发生。”
“你把人类的社会当成什么了?凭什么一切,都要按你的剧本发生。”咸鱼在暗流的包围中抗议,尽管这声音与希斯特里恩相比显得十分无力。
“你以为我是谁?”希斯特里恩眯起眼睛打量着咸鱼,他觉得,这条鱼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一条存在于物质宇宙中的,无所事事的咸鱼。
“我是人类的,整个宇宙元空间的上帝,是我创造了他们,他们的命运按我的剧本进行,没有任何问题。”希斯特里恩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而从咸鱼的死鱼眼里依然看不出屈从。
“好了,提示与闲聊到此为止。”说着,希斯特里恩腾身而起,化作一阵黑雾,随后消散而去。
此刻,暗流攀上咸鱼的两腮,将它彻底吞没。
接下来,又是痛苦的身体重塑过程。当咸鱼睁开眼,他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浓雾,这是普特米尔斯港口的又一个清晨。
一艘艘巨轮,像是黑漆漆的怪兽,从那港口中间的缺口处驶出。港口的一些建筑整体坐落在不高的崖壁边,虽然怪石嶙峋、波涛汹涌,但港口建筑里的咖啡店,依然能提供给人不凡的享受。港口的两边,是一直延伸到浅水处的平台,偶然间可以看到有中小型船从那里出发。
如果游人有兴趣看看天空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成群的海雕。这些海雕并不好惹,它们有时候会俯冲下来,叼走游人的帽子。
总体而言,在2024年这个时间,普特米尔斯港口和那黑压压的一片船队,是城市商贸繁荣的象征。现在,是4月16日上午10点钟,此刻的港口有些空旷,不见了往日的热闹景象,而仅有的一群人,正身处港口两边的一处平台上,他们的身后,是十几个看起来不大的封装箱子。箱子里的是什么,这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同样清楚,这东西要是丢了,用命可是赔不起的。
他们是一群军人,港口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戒严了。
弦瑜站在这群人最靠角落的位置,不同于其他几位随意的姿势,他就是喜欢站着,这既是他面对生活想要表达的态度,也是长期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变成这个人以后,弦瑜的心里,那一丝不屈和对抗争的渴望,更多地处在了一种控制之下。如果要寻找词语来形容这样的感觉,那大概叫做“脚踏实地”吧。
如果是咸鱼,可能会觉得这一身装束很古板,特别是来到这样一个港口,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还穿制服军装,就和大海显得格格不入。但作为继承了这个人性格与记忆的弦瑜,则是能设身处地的理解他心里的执着。特别是当他感受过这具肉体的质量后,那排列整齐的肌肉也让他明白,这是一个会脚踏实地为理想奋斗的人。从外面看,是看不出弦瑜有多么结实的。因为身材掩盖在军衣下,一张棱角分明,表情冷静的脸让人没法产生相关的联想。
一行人里另一个穿军装的,是在弦瑜旁边的程澄,他的长相比起弦瑜,多了点阴柔的感觉。被派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有意将头发留长了。如果不是弦瑜指责他没有军人样子,他原来准备一身时髦打扮来的。但在“水手服也算海军军装呀!”的说辞掩护之下,他现在身着白色水手服在这里。在弦瑜看来,这个就好像邻家大哥哥形象的男人,应该更适合当偶像而不是军人,但弦瑜理解他,因为一些往事。
“汪!”
“乖,不要叫。”此时,程澄低下头,拍了拍狗狗的头。那条狗是他带来的,并非军犬,而是一只秋田。狗被起名叫毛毛,和半个队的人都认识。之所以吠叫,是因为毛毛还从未见过大海,那天上俯冲下来的海雕,成了毛毛最大的假想敌。
安抚了毛毛,程澄温和而带着歉意地冲弦瑜笑了笑。
“他总是太过于温柔了。”弦瑜这样想着,同时打了个响指,算作是回应。
队伍中间,一个黑人大叔背靠着围栏,正扣着反光的没有头发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被大家叫做黑豆,为人性格特别老实,身为外国人厨艺却很棒,在队伍里算是谁都能吃得开的那种。他曾经是军事基地的指挥官,却被人诬陷,最后来到了这里。他的身材格外qiang健,据说枪法也是一流。对于这么个人,一定程度上,弦瑜是把他当作学习对象看待的。
要说最独具一格的,还要数队伍最前面的凡尔冰。作为队里唯一的女士官,她不认为自己逊色于队里任何男性。有时,她的所作所为让弦瑜感到不可理喻。然而,凹凸有致的身材,适中的长发,白xi的皮肤,精致的面孔和一对水波眼着实为她挣得不少人气。此刻的她,坐在平台的边缘,两条腿在空中自由地荡来荡去。
在队伍中,唯一让弦瑜觉得不安的,是直接坐在地上,一头金发的杰克。是的,在弦瑜还是嫌余的时候,那个因为语言沟通原因,屡屡逃脱年高伙郭责罚的同事,和这次队伍里叫杰克的战友,看起来是一个人。
尽管弦瑜已经努力尝试着,想要找出两个杰克的不同。然而,他最终不得不承认,此杰克就是彼杰克。
真是没想到,一个在食品安全监测局工作的人,居然会在几年后入伍。弦瑜为此感到疑惑,但他很快有了新的推断,也许对方其实早就拥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再说,能在办公室工作的人,又有几个愿意弃笔从戎呢?必然是年高伙郭那性子,把人给惹急了。
发现弦瑜在看着自己,杰克也抬头用目光进行了短暂的回应。他这样子的表情和弦瑜记忆中的一样,都很是古怪的感觉,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2024年4月16日。11:00
远远地,港口的5人听到逐渐放大的脚步声,那声音整齐划一。
“看来交接的时候到了呢。”凡尔冰说着,转身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土。
所有人先是听见,接着看见了,从远处来的一小支队伍。
队伍的最前面,是留着络腮胡的铁牛叔,从过去就一直是五个人的长官。就弦瑜的印象来讲,铁牛叔是个十分正直的人,但也正因如此,他在部队里受到些排挤,最后不得不接受降级处分。然而作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作为军人的忠诚坚韧令弦瑜深感敬佩。许多在这个年龄,弦瑜很勉强才能完成的任务,铁牛叔却能完美执行。
铁牛叔的身后,则有三十多人。看起来是普通士兵的样子。
“别光顾着看我们,瞧你们身后,船来了。”铁牛叔挥了挥手,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喊道。
听到他的话,众人这才惊觉背后传来的阵阵汽笛声。转过头一看,只见一艘不小的精致客船划开浓雾,逐渐靠向岸边。
“别来无恙啊黑豆!”这时,铁牛叔上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黑豆那庞大的身躯。而黑豆也是憨笑着抱住了铁牛。这热情的举动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尽管了解铁牛的几人早已见怪不怪。
“哈哈,大叔又壮了啊”只见一边的程澄说道,却被铁牛用力的将双手搭在肩上。
“嘿,你小子过去就不努力,你看你还这么瘦。光脑子聪明可不行。”铁牛叔叉腰说着,假装很严厉的样子,却逗得程澄又一阵轻笑。
到了弦瑜这里,他只是和铁牛叔简单的握手,配合军人职业性的礼貌,让人感觉不过过分热情又没有一点冷漠。
而凡尔冰也抽chu一只手,被铁牛叔的大手握着。她的表情有些嫌弃,却不敢说什么。而铁牛看起来倒不怎么在意,依旧热情似火。
铁牛唯独没有搭话的,是最角落的杰克。因为他才学本地话不久,而且还有口音。。。
不像过去在食品安全局,军人中间,不主动的时候,是没有人会特别照顾你的。
一番热络过后,铁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十年!我们的军事研究专家潜心工作了十年!终于研发出来第一批实验用光武模型,还是有固态基座的小型光武,成功提交给中央,就能批量生产!”铁牛一边说,一边十分激动地不停比划着,但凡任何一人,都能体会到他此刻言语中的迫切之情。
“然而,陆路尽是那个老王八的眼线,根本不可能运过去。”说到这儿,铁牛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悲痛。在弦瑜的认知里,铁牛所说的“老王八”,指的是军队里武器改革的反对派领袖,全体改派的公敌。“同志们!这次A1300号将秘密海上运输这一批光武,你们一定要为它们保驾护航。你们一旦成功,所带来的,将是军武科技领域的一次革命!你们,就将成为革命的功臣!”
说完,铁牛大手一挥,用力将手甩到前方。众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围成一个圆圈,纷纷伸出手搭在一起。
“1!2!3!”
雄浑得声音在这清冷的海岸边回荡,连海雕的羽毛似乎也微微颤动。众人虽然激动,心里却亮堂得很。团结是一回事,决心是一回事。狡猾的敌人可不会就此罢休。当然,若是敌人这次意外地麻痹大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终于,客船靠岸了。长长的铁梯被放下来,五位年轻的士官将要带着三十名士兵,踏上这次行程。
“凡尔冰,虽然上面说你这次来领导大家,不过大家都是同志,有时候要听取意见。”铁牛叔语重心长地说。
而凡尔冰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
在弦瑜的印象中,她总是这样,不把别人的话放在眼里,却能奇迹般的出现,在各种任务和执勤中担任重要位置,因此有人传言说她家里背景深厚。但弦瑜认为自己对凡尔冰一无所知。
“走啦!”就在这时,程澄揍了下弦瑜的背,催促他快点上船。
而弦瑜却并不着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枪,上前递给了铁牛。铁牛接过看了看,冲他会心的一笑,将手枪收了起来。
这时,弦瑜捏了捏程澄的脸,用力扯了扯,才向船上走去。
在场的五人,只有程澄和弦瑜自己,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实际上,那把手枪相当于给铁牛的“检讨书”。
曾经有一次,弦瑜在雨中偷跑出去训练打靶,结果被铁牛逮了个正着。
那天他还有些发烧,浑身酸痛却依然强撑着。
弦瑜至今仍记得铁牛叔的严肃表情。
“你个新兵蛋子,没让你训练你出来训练干嘛?!!”
“报告,我训练不足,个人认为需要加强,所以擅自训练。”
“那你为什么平时训练不足呢?”铁牛的语气很是严肃。
“报告,他们私自在后勤购买高精度的练习装备,能大幅提升射击训练的成绩!而我没有财力干这种事,所以,请原谅我用勤劳来弥补装备上的不足。”
那时的弦瑜,十分要强。而针对这一点给他上了一课的人,是铁牛。
“做个检讨吧,知道检讨什么吗?”他问道,同时语气稍有缓和。
“我违反了命令,擅自出来训练。平时训练强度也不够,这次才不得不出来,所以我也会检讨如何加强平时。。”
弦瑜正大声说着,却突然感觉铁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唉,小伙子,好好检讨一下,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冒雨出来练。还有,为什么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说完,铁牛将手放下来,转过身去。
“究竟部队里的什么事,把我底下的兵刺激成这样,不顾身体也要加紧训练。希望原因不是你的虚荣。至于装备。”
“喏”铁牛不嫌弃弦瑜身上的雨水,他一把将这小伙子揽过来,将自己腰间的手枪拿下来拍在了弦瑜的胸口。
“这下子,你的装备绝对不输他们了。等你真正检讨过,领悟了逞强的正确姿势,再将这把枪还给我吧。”铁牛说道。
那天的雨下得不小,可记忆里,铁牛叔就那样把伞扔给了自己手底下一个受罚的兵,还把枪留给了自己。虽然那张脸满是嫌弃,但那眉宇间,竟让弦瑜感受到了暖意。
“快回去吧,你要记住,男人外面是钢,里头是棉。最容易毁掉一个男人的,往往是不起眼的,钻进棉花里的蛀虫。”
后来,弦瑜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取得更高的射击等级。而他也意识到,装备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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