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奇之青龙伏形 第15章 静临村拜师学艺，弹指间六载光阴（一）

黄昏夕阳，两行征雁，淡淡春山。

程悟挑着担子，急匆匆的往家里赶。村里的一位邻居告诉他，许凌好像惹了祸事，得罪了飞鹰门的人。这让他十分惶恐。程悟这样一个本分的老实人，实在不敢想象得罪那些江湖帮派的后果。

当程悟到家时，看见房前屋后满地狼藉，篱笆东倒西歪，门窗破碎不堪，外墙上龟裂着几道沟壑。显然是发生过一场不小的争斗。左邻右舍在远处观瞧，窃窃私语，却都不敢靠近。院内外有几个陌生人，正在整理打扫。

“阿爹！”许凌看到程悟回来，立即跑到他身边。

程悟放下担子，一把抱起男孩，关怀道：“哎哟，好孩子，你没事儿吧？可把阿爹担心坏了。”

“凌儿没事儿，阿爹放心吧。”许凌天真一笑，秋水眼眯成了月牙。

风一壶等六侠也走了过来，六人一字排开，齐齐的朝程悟举手肃拜，深施一礼。六人对其如此的尊敬，当然是因为这些年程悟对许凌的关照之情。这本来是他们要做的。

六人的举动把程悟弄的一愣，他整日和市井平民打交道，向来没那么多礼数，这还是头一遭有这么多人向他郑重行礼。程悟赶紧不停拱手还礼：“哎哟哟，几位太客气了，我这乡下人可受不住这大礼，不知你们是？”

风一壶看了一眼印锦，后者会意，走到许凌身边，柔声道：“凌儿，跟阿姐去水边玩会，好不好呀？”

许凌乖乖点头，待两人走远，风一壶这才对程悟说道：“我们兄妹六人和凌儿的娘亲是生死之交，这五年多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孩子。”

程悟一脸宽慰道：“原来是这样啊，隔了这么久你们还能找到凌儿，真是天意了。咳！说来凌儿跟着我这糙汉子也吃了不少苦。”

风一壶：“程老哥客气了，若没有您的悉心照料，凌儿还不知能否安稳长大。今天还因为我们把家里弄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风一壶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里面的钱足够盖上几间砖瓦房了。

程悟见状摆手道：“这钱我咋能要呢，快收起来吧。虽说我老程穷，可吃饱饭的钱还是有的。不说这个了，你们刚来启阳，一路辛苦啦，我去给你们弄几个小菜吃吃。就是我这儿屋子太小，怕住不下这么多人。”

风一壶：“不麻烦了，估计我们待不多久就走。”

程悟疑问道：“这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好歹住上几天啊，我这儿可好不容易这么热闹。”

风一壶觉得程悟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补了一句：“程老哥，我们是要带凌儿一起走。”

程悟愕然道：“把凌儿也带走？去哪啊？”

风一壶：“扶风国。”

“……”

程悟沉默了，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长满老茧的手掌来回搓动，不停吞咽着口水，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当听说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就要离开时，想来任谁都无法平静。

良久，程悟嗫嚅着说道：“你们能不能不带这孩子走？或者等过几年他长大些再说？”

风一壶：“程老哥是想？”

程悟看了看水边的男孩，眼神充满爱意：“我知道凌儿跟着你们，一定比跟着我这乡下人有出息的多。可是我看着这孩子长大，很了解他。他在启阳长大，对这里很有感情。他也一定舍不得离开这里的。这孩子没爹没娘，已经很可怜了，你们现在又要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这实在……”

公良田默默点头，“是啊，程老哥说的没错，现在带这小子走，只会徒增思念。对他成长不利啊。”

暮回辰：“嗯，三哥说的对，不如等他长大些再说。况且启阳的风景这么好，不多留上些时日，太可惜了。”

古槐自然也不会反对，风一壶等四人便一齐看向颠倒颠，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颠倒颠轻叹一声：“无所谓，修行人四海为家，在这儿和回忘忧谷，没什么分别。”

颠倒颠也没有异议，带许凌去扶风的事儿便暂时搁置。程悟如释重负，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随后众人便开始忙碌着修缮程悟的房屋和院子，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

……

……

入夜，银色星光覆盖寂静的村落，春风在散着步数它的花朵。水边的大船上亮着一盏暖黄灯笼，照亮了船头若隐若现的轮廓。

青草湖畔，一团篝火前，风一壶等六人正襟危坐，许凌就坐在他们对面。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火焰燃烧树枝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许凌攥紧小手，秋水眼被篝火照的闪闪发亮。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他一点也不紧张，而是有种强烈的兴奋和激动。那个山羊胡叔叔御剑的本领，清冷道士的金光咒，还有酒楼里温柔阿姐的水灵术，都让他大开眼界。这些以前只存在郭先生故事里的高人侠客，现在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

“凌儿。”

听见风一壶喊自己，许凌身子不由的坐直了些。

风一壶：“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告诉你。”

许凌重重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着。

“我们——是你娘亲的朋友。”

一听到这个消息，许凌一阵颤栗，双眼闪过一丝锐利光芒。瞬间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我娘亲的朋友？那我娘亲她在哪？她为什么离开我？

风一壶知道许凌会想问些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娓娓道来。从北皇丹和许弗为了抵抗狄人为国捐躯，讲到许都沦陷再到这五年多的搜寻。为了不想让许凌太过伤心，很多细节都是一带而过。许凌对于自己的身世，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了。其实风一壶等人犹豫过，到底要不要过几年再告诉他的身世。可颠倒颠觉得这是许凌早晚都要面对的事实，一直隐瞒反倒会激起许凌的好奇心，便决定如实相告。

小许凌低下头，满脸落寞，眼中闪着泪光。他是个聪明的小孩儿，他想过自己的父母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结果时，还是忍不住悲戚，这意味着他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男孩抽泣了几声，他从小就不喜欢哭，更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印锦柔声道：“凌儿，别伤心，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许凌拼命摇头，擦干了眼泪。

“我阿爹、阿娘都是好人！是英雄！我不伤心！”

六侠见许凌如此坚强，明事理。均是大感欣慰，果然虎母无犬子。

许凌忽然道：“我爹娘葬在哪里了？你们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们吗？”

风一壶：“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

公良田：“因为他们葬在了北境外，那里现在已经成了白狄人的国土。即使是我们也无法保证平安出入。”

小许凌怅然若失，印锦轻抚着他的后背，想尽可能的缓解他的失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