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奇之青龙伏形 第10章 狼烟起白狄南犯，炎雀弓一发入魂（五）

许都城上空一片乌云倒覆，秋风如刀吹起沙尘。

瓮城城墙上隐伏着五百名弓箭手和一千名执戟甲士。平均每两个甲士保护着一名弓手。许弗率领的五百亲卫固守着城门。甘大年所部则在主城镇守。

这是个很常见且实用的守城战术，长戟士兵阻挡敌人登城，弓箭手无限消耗。只要城门不破，箭矢管够。即使对方的人数再多，也很难取得优势。

一名年轻弓手已经将箭矢搭在弓上，手指不停搓着箭矢后缀的羽毛。他从没上过战场，也从没有用箭对准过人，还不知道射人和射藤靶的区别。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正当他在脑中反复回想平时所学的射箭动作时，忽觉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

“放松点，别紧张。”

“是！将军！”年轻弓手重重点头，觉得手臂上的力量又多了几分。

北皇丹缓步到瓮城墙中央的城楼，俯瞰着城外。虽然阳光被乌云遮挡，更兼风沙烟尘障目。但还是能依稀可见越来越多的白狄士兵聚集在城郊。他们刚刚抵达城外，正在整理武器装备，预计很快就要攻城。北皇丹背后的惊澜，发出阵阵低鸣，似乎知道马上就要有一场大战发生。

北狄的军制并不像景云朝按军、师、旅、卒、两、伍为编，而是以十名士兵编为一小队，由一名十夫长率领，十个十夫队由一名百夫长率领，十个百夫队由一名千夫长率领，十个千夫队由一名大将率领。号令一出，万人如心使臂，如臂使指，直似一人。

现在鲜虞呼所部就是由十个千夫队组成的，虽然兵力是许都守军的四倍，但他们并没有投石车，攻城车这类大型攻城武器。如果让士兵蚁附攻城，那就算攻下瓮城，也要损失过半，这是军事常识。可鲜虞呼却毫不在乎，依然胸有成竹。

随着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白狄军阵的五支千人队立即出动。他们跨着整齐的步伐，每跨三步大喊“杀”，朝前方那座孤城汹汹进逼。

攻城开始了！

待狄人军队走近些，北皇丹眉头一皱，因为她发现白狄士兵的最前面，有三十多名体型庞大的战士，排成了一条长线。目测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丈多高，肌肉发达，手上拎着一个和身材同样巨大的桦木大楯，外用铁皮包裹，质地坚硬无比。这些前排的持盾巨人就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保护着后排的白狄士兵推进。

这些巨人隶属于长狄王的一个巨人部落，中原城多，必定要经常攻城作战，北狄没有那么多的能工巧匠，军械技术远不如中原发达，这些巨人就成了他们天然的攻城武器。白狄王用了五千头牛，三万只羊，才从长狄借来五百余名巨人，分配到鲜虞呼军中的，有三十二名。

这下子彻底打乱了北皇丹的守城计划，她本想用弓箭手来消耗狄族军队，可眼下这巨大的盾墙，几乎格挡了绝大多数的箭矢。偶有能越过巨人的流矢，也无法给白狄攻城部队造成多大的伤亡。

但是现在想改变计划已经来不及了，狄人的攻城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他们先是依靠巨人的桦木大盾作桥梁越过了护城壕沟，直达瓮城城下。十几名长狄巨人用盾牌和身躯撞击着瓮城城门。许弗率领的五百宿卫，在门里苦苦支撑，他们感受到门外冲击的力量像海浪一样，一层接着一层不停涌来。另一边白狄士兵们掏出准备好的绳钩索，准备攀登城墙。

一名白狄士兵将弯刀掖在腰上，抡了两圈钩索之后用力一甩。钩爪便结结实实钩住瓮城的城垛。随后他双手抓紧绳子一个助跑便爬上了一半，再用左脚踩着旁边巨人的肩膀借力，手脚并用，一跃而起，在空中右手便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左手抱住了墙垛。正当他要登上城头时，一杆冰冷的长戟朝他刺来，他连忙举刀格挡，却又被另一个方向刺来的长戟洞穿了胸膛，然后坠落下去。

他是第一个阵亡的，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但是每个死在城头上的白狄人，换来了更多的同僚跃上城墙。除了钩索攀登，长狄巨人们还直接托起白狄士兵，将他们抛送上去。

渐渐地，吴展和胡厚的两旅长戟兵已经不再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双方在城墙上与白狄人展开了血战。

攻城到现在仅仅过了两刻的时间，城头上已经乱成一团，长戟和板斧呼啸往来，弯刀和长剑铿锵飞舞，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厮杀声，随处可见的尸体血流成河，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北皇丹脚踏奇步，如游蛇般在城头上闪电挪移，刀光闪过之处，必定要有几名白狄人倒下，稍稍迟缓了敌人的进攻。北皇丹看着还在源源不断登上城墙的敌军，心急如焚。这和她预想的根本不一样，趙申的五百弓手没有发挥作用，留在瓮城近战必定是要吃大亏的，她可不想让弓手白白折损于此。因为要训练一名能上战场的弓箭手，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

她立即转变计划，催动真气喊道：“趙申，带你的人退回主城！待趙申退入后，其余各部依次撤回主城！”

军令如山，趙申开始率部下弓手退出瓮城城墙。胡厚一旅跟在后面，尽力阻挡白狄兵的追赶。主城城门缓缓打开，甘大年带着所有部下呈扇形围住东门。当友军邻近时，才开了个口子。

终于在甘大年和胡厚的掩护下，趙申这一旅弓箭手以最小的伤亡退回到了主城。然后他们开始在主城的箭楼等制高点，居高临下放箭。此时进入瓮城的白狄士兵脱离了长狄巨人的保护，弓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密密麻麻的箭雨划破天空，只见不断有白狄士兵中箭倒地。

借着弓箭手的火力支援，其余守城各部稍解压力，纷纷开始往主城撤退。不到一刻便大部分都退回了主城。但吴展和几名军士，却被一队白狄兵围住。

北皇丹瞧见了，丹田提气，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吴展身边，吴展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兵了，他肩膀刚才被狄族的弯刀砍伤，鲜血流淌。脚下尽是两军尸体。

北皇丹将手中雪归飞舞，以刀御气，舞成数个刀圈，白狄兵敢靠近者，立即血肉横飞，无人能挡。就这样带着吴展等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吴展捂着伤口，带着哭腔道：“将军，我老吴真是没用啊！给您添……”

“嚎什么丧，娘们儿唧唧，等我死了你再嚎！”北皇丹头也不回，手起刀落，又斩下两人头颅。

当北皇丹带着吴展等最后几名士兵到达主城门外时，瓮城城门轰然倒下，白狄士兵鱼贯而入。

瓮城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