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骜果然是从此路退回秦地。”
“末将还以为,蒙骜必然会走飞狐陉。”
“却没想到,蒙骜居然如此狡诈,走了这山民才会走的羊肠小道!”
“恐怕世间唯有庞将军,方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扈辄神色之间满是敬佩。
庞煖扶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无需如此,本将不过是比扈将军多经历了几年兵锋而已。”
这是两名年近八旬、戎马一生的名将之间的殊死搏杀。
扈辄能看的透才怪!
庞煖淡淡开口:“准备升红旗。”
扈辄闻言更是兴奋:“庞将军,尧山之战时,末将无能,让那张唐逃窜而出。”
“这次,末将绝不会再放过那张唐!”
庞煖却摇了摇头:“红旗不指张唐。”
庞煖的目光似乎穿透大军,冷声道:“今日,红旗直指蒙骜!”
“本将要让蒙骜与张唐俱皆埋骨于太行山之中!”
战鼓隆隆,一卷红旗自密林之中升起。
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张唐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尧山之战时,扈辄就是以红旗为号,围堵张唐。
张唐向东,红旗便向东,张唐向西,红旗便向西。
纵然张唐死命拼杀,也根本无从突围。
若不是蒙骜率部前来救援,张唐绝对会被围死在尧山之上!
此时的张唐,已经对这红旗有了浓浓的心理阴影。
见到张唐的惧色,蒙骜轻声一叹,心中又把成蟜骂了个狗血淋头,沉声开口。
“都尉蒙武听令,率材官以剑盾阵阻敌。”
“都尉孙康听令,率骑兵突袭敌军右翼。”
“都尉……”
一条条命令不断下发,令旗摇曳。
秦军锐士纵然士气低迷,半数带伤,却也毫不畏惧的与赵军短兵相接。
但人数和地利的差距不是勇猛便能抹平的。
喊杀声从辰时持续到未时。
蒙骜擦掉苍白胡须上沾染的鲜血,看着己方不断倒下的士卒,苦笑一声。
“是本将,轻敌了。”
“本以为故布疑阵便可安然退回秦地,却没想到,庞煖居然看穿了本将的计谋!”
深吸一口气,蒙骜大声一喝:“传将令!”
蒙武下意识的回身拱手:“将军!”
蒙骜沉声道:“传令副将张唐、都尉蒙武……诸部率军突围!”
顿了顿,蒙骜回头看向自己的亲卫军。
“本将,率亲卫军,为尔等断后阻敌!”
蒙骜的音量不大,却宛若惊雷般在诸将脑海之中炸响。
“将军!”
“将军不可啊!”
“阿翁,您带队突围吧,我来断后!”
蒙骜洒然一笑:“本将已经七十有六,纵然回了咸阳,也无力再为大秦征战。”
“大秦可以没有本将,却不可没有尔等。”
顿了顿,蒙骜躬身拱手,郑重开口:“大秦的未来,就拜托诸位了!”
“将军!”
“阿翁!”
十余名都尉悲声哀鸣。
蒙武更是虎目含泪,四十来岁的汉子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很清楚,蒙骜的亲卫军也打的只剩两千人了。
两千人对三万人,十死无生!
以蒙骜的性子,绝不可能投敌,所以等待蒙骜的,唯有死路一条!
蒙骜见状不满的瞪了蒙武一眼:“身为秦将,怎能做儿女态?丢不丢人!”
“本将说过多少次了,在军中不得唤本将为阿翁,要称将军!”
蒙武用力擦掉泪水,乞求的看着蒙骜:“将军,您就让我带队断后吧!”
哪个儿子,能眼睁睁的看着亲爹去死?
但又有哪个亲爹,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
蒙骜的目光缓和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莫要啰嗦,速速突围!”
“本将挡不了多久!”
拎着长剑上前几步,蒙骜高声大笑。
“老伙计们,可愿随本将赴死?”
五十六岁的亲军五百主牛胜用破布将长剑与仅存的左手绑在一起,高声大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三十九岁的亲军伍长魏喜斩断洞穿大腿的箭杆,竭力低吟。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两千多名平均年龄三十岁以上、几乎人人带伤的蒙骜亲卫军聚集在蒙骜身侧,慷慨悲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们知道,断后就是一个死。
但。
那又如何?
唯愿与子偕行,共赴国殇!
蒙骜的眼角略显晶莹,扔掉头盔,花白长发披散,最后看了眼已经开始突围的蒙武等人。
随后,手中青铜长剑直之庞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
“风!风!大风!”
亲卫军将士也符合着大声嘶吼。
“风!风!大风!”
秦地方言之下,‘风’字鼻音浓重。
众将士齐声怒吼带起的共鸣之音,震的大地都在微微发抖,激的所有将士热血沸腾。
但蒙骜却觉得有些奇怪,将士们回应的呼喝之声,是不是有点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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