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成蟜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关口去见华阳太后?
再想到成蟜之前送给华阳太后的肥皂制造工艺,邬竭的心情更加紧张,当即匆匆向竹泉殿而去。
华阳宫。
成蟜拱手一礼:“长安君成蟜,求见祖母!”
宫门外的两名卫兵面面相觑。
谁人不知华阳太后不喜欢长安君?
而今长安君出征在即,怎么跑来见华阳太后了?
但卫兵还是赶忙回礼:“长安君请稍候,小人这就去通禀太后!”
盏茶过后,成蟜才被卫兵迎入华阳宫中。
年近六旬的华阳太后坐在轻纱帷帐之后。
虽然此时的华阳太后皮肤松弛,再无昔日的美丽,却依然端庄优雅。
“长安君所来何事?”
成蟜苦笑一声:“祖母,您就这么不待见孙儿?”
华阳太后透过帷帐看了成蟜一眼,目露怜惜。
华阳太后一生无子,唯有庄襄王这么一个养子。
成蟜身为庄襄王的儿子,华阳太后的养孙,华阳太后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只是昔日的成蟜一直倒向她的亲祖母夏太后一方,帮助夏太后攻击华阳太后。
这才使得两者之间的关系跌入冰点。
而今夏太后、韩夫人全都已经死了,往日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吧?
想到这儿,华阳太后轻叹一声,挥了挥手。
几名宫女当即上前,将帷帐掀了起来。
“坐!”
成蟜露出笑容,乖巧的正坐在华阳太后不远处的软塌之上。
华阳太后露出几不可查的笑容:“孙儿遣人送与本宫的肥皂,本宫如今日日享用。”
“也不知孙儿是怎么想出这等神妙之物的!”
想到肥皂带来的利润,华阳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成蟜乖巧的仰头笑道:“祖母觉得好用就好。”
“孙儿近些日子又造了一些香水,此次前来,便是想请祖母帮忙鉴赏一番。”
说话间,成蟜从袖中抽出一个木匣。
华阳太后身子微微前倾:“哦?”
“呈上来。”
接过宫女递来的木匣,华阳太后取出其中的一瓶香水。
动作熟练的在右手腕处点了一滴,嗅着鼻尖的芬芳,华阳太后一怔。
“这木樨(桂花)之香,竟与楚国木樨如此相似!”
成蟜轻笑一声:“孙儿特地遣人前往楚国,用盛开的桂花造了此香,味道自然相似。”
“祖母不若再品品旁边那瓶香水?”
华阳太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另一瓶香水,点在手腕上。
“这是……橘香?”
华阳太后的眼圈儿微微泛红:“本宫,已经快忘记橘香的味道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楚国多橘,然而咸阳城附近却根本没法种植橘子。
华阳太后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见过橘子了!
成蟜低声道:“孙儿无力将楚橘运来咸阳,唯有以楚橘香水,赠与祖母。”
华阳太后以袖遮面,藏住流淌而出的眼泪,激动的连连点头。
“孙儿有心了,乖孙儿,有心了!”
华阳太后一生怀念故国,不然也不会因为庄襄王穿着楚国的衣服来拜见,便对庄襄王好感大增。
现在年近六旬的他,对于故国的思念更甚。
成蟜这一击,直接击中了华阳太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缓了半晌,华阳太后才止住眼泪,温声问道:“乖孙儿,你若是有何事情,尽管与本宫说来。”
“若是你不想出征,本宫也可去为你分说,想必吕相还是愿意卖本宫一个面子的。”
成蟜正声道:“既然王上认为应该由孙儿出征,那即便孙儿自觉能力不足,也不能退缩。”
“否则,岂不是对不起王上的信任?”
顿了顿,成蟜有些羞涩的低声道:“孙儿此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想求祖母。”
“孙儿而今已经十八岁,合该……”
“娶妻了!”
华阳太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乖孙儿是看上哪家的女子了?”
“本宫做主,将其许配给孙儿!”
成蟜赶忙摆手:“祖母,孙儿并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
“只是孙儿的麾下护卫前些日子有了娃儿,孙儿觉得初生的婴儿如此可爱,忍不住逗弄了许久。”
“孙儿也想早日有自己的孩儿。”
“如此一来,祖母便也有了曾孙,可以让他来陪祖母玩耍解闷。”
成蟜的这一席话,对于一生无子却无比想要孩子的华阳太后而言,堪称绝杀!
华阳太后被孝文王偏爱,真正做到了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此生所遗憾的唯有两件事。
一是故国!
二是孩子!
成蟜两招用出,华阳太后的心防彻底崩塌,连连点头。
“对对对!”
“是得早日生下娃娃才是!”
“等本宫的曾孙出生,可一定要让本宫来看护,你们哪里懂得怎么照顾孩子!”
成蟜赶忙点头:“那是自然!”
“只是,孙儿想要娶妻生子,还得先加冠才行。”
“但阿母已逝,孙儿唯有请祖母为孙儿加冠了!”
华阳太后一怔,这才明白过来。
成蟜前面的一切铺垫,只是为了这一句话!
成蟜身为弟弟,他若是想要加冠,必然要在身为兄长的嬴政加冠之后。
所以成蟜根本就不是想生娃!
他是在劝说本宫,帮助嬴政加冠亲政!
想通这一切,华阳太后不由得看了成蟜一眼。
本太后走过最长的路。
就是你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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